腐臭的气味不知何时散了,取而代之的是陈默身上熟悉的洗衣粉味,湛瑶发间若有若无的茉莉香,孙医生白大褂上的消毒水味——这些人间的气味,比任何符咒都管用。
当我再睁眼时,黑暗已经退到了脚边。
我们站在一片灰白的空地上,远处浮着几团模糊的影子,像是被揉皱的画纸。
正前方立着一扇青铜门,门楣上刻满了云雷纹,门把手上挂着块怀表,指针停在十二点。
"这是......"陈默指着门,"和之前的裂缝好像?"
"不,这是出口。"湛瑶仰头盯着门楣,眼睛亮得惊人,"梦境守护者之前说'光在裂缝里生长',可裂缝本身也是门。"
话音刚落,青铜门突然发出嗡鸣。
门把手上的怀表开始转动,这次不是倒转,而是正常的顺时针,秒针走得飞快,像是在催促。
"进去?"陈默咽了口唾沫,攥紧了手里的铁棍——不知何时,我们的武器又回到了手中。
孙医生推了推眼镜:"根据心理学理论,当潜意识构建出明确的出口意象时,说明我们已经接近清醒边缘。
但......"他盯着门两侧突然浮现的蓝光,"那道屏障是什么?"
我这才注意到,青铜门前浮着一层淡蓝色的光膜,像水面一样轻轻晃动。
我伸手碰了碰,指尖立刻传来刺痛,像被蜜蜂蛰了一下。
"能量屏障。"湛瑶摸出手机,屏幕上的云雷纹正在快速闪烁,"和我们在实验室检测到的异常磁场频率一致。
看来就算找到门,也得先破了这层屏障。"
陈默把铁棍往地上一杵:"破就破!大不了我拿棍子砸——"
"等等。"我按住他的肩膀。
门把手上的怀表突然剧烈震动,指针停在了十一点五十九分。
我盯着那根摇晃的秒针,突然想起陈婉出事前五分钟,她给我发的最后一条消息:"晨子,顶楼的栏杆好像在动,你快来。"
"屏障的能量来源......"我舔了舔发干的嘴唇,"可能和陈婉出事的时间有关。
十二点是她死亡的时间,而现在怀表停在十一点五十九分......"
"是倒计时。"湛瑶的手机屏幕突然黑屏,"当指针走到十二点,屏障会更强,或者......门会消失。"
陈默的铁棍在地上敲出火星:"那还等什么?
晨子你说怎么干,我们跟着!"
我看着他们。
湛瑶的刘海被屏障的风吹得翘起,陈默眼睛里燃着一团火,孙医生的裂镜片上反着蓝光——这些和我一起在噩梦里打滚的人,这些在我最害怕时握紧我手的人。
"用云雷纹。"我抓起湛瑶的手,把她的指尖按在屏障上,"我们之前用精神力画出了云雷纹,现在需要用同样的方法,把它刻进屏障里。"
湛瑶冲我笑了笑,指尖在蓝光上划出第一道弧线。
陈默立刻跟上,铁棍在屏障上擦出火星,画出第二道。
孙医生摘下眼镜,用镜腿的金属边补上第三道——云雷纹在屏障上一点点显形,像被刀刻进了石头里。
怀表的秒针走到了十一点五十九分五十秒。
我的手心沁出冷汗。
最后一道纹路还差个收尾,可屏障的蓝光突然变强,震得我胳膊发麻。
陈默的铁棍"当"地掉在地上,他甩了甩发红的手腕:"晨子,我手没知觉了......"
"我来。"我咬着牙,用指甲在屏障上划。
指甲缝里渗出血,在蓝光上晕开小红花,可那道纹路终于连上了。
怀表的秒针停在了十一点五十九分五十九秒。
青铜门发出一声闷响。
屏障的蓝光开始闪烁,像要熄灭的灯泡。
我听见门后传来风声,混着若有若无的、陈婉的笑声:"晨子,你看,今天的云......"
"推!"我吼了一嗓子。
四个人同时发力。
青铜门缓缓打开,带出一股带着青草香的风。
门后是一条向下的石阶,墙壁上嵌着夜明珠,把路照得透亮。
可就在我们要跨进去时,屏障突然发出刺目的白光。
我下意识挡住眼睛,再睁眼时,石阶不见了,青铜门不见了,连怀表都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面新的屏障,比之前更厚,更蓝,像块冻住的海。
陈默踹了屏障一脚,没踹动:"什么情况?"
"门后还有门。"湛瑶擦了擦手机屏幕,"或者说,这是梦境的最后一层防御。"
孙医生弯腰捡起陈默的铁棍,递给他:"心理学上有个概念叫'防御性遗忘',潜意识会为重要记忆设置多层保护。
看来我们要找的真相,比想象中更......"
"危险。"我接完他的话。
屏障的蓝光映在我们脸上。
陈默把铁棍在手里转了个花,冲我咧嘴:"危险怕什么?
我们连青灰色的手都见过了。"
湛瑶把头发扎成马尾,露出耳后一道淡粉色的疤——那是上次被梦魔抓伤的:"我倒要看看,这屏障能有多硬。"
孙医生推了推裂镜片,笑了:"我女儿说过,最硬的墙,都是用最软的信念撞开的。"
我握紧手里的铁棍。屏障的蓝光在铁棍上跳动,像团不肯熄灭的火。
怀表的指针开始重新转动。
这一次,它走得很慢,很慢,仿佛在等我们做好准备。
而我们,早就准备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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