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白驹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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箭雨从四面八方朝我飞来,闭上双眼前我只看到眼前一片银白色光点,然后耳中传来一阵嗡鸣之声。
我闭眼等了会儿,身上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疼痛,我再次睁开眼低头看去,怀里抱着的琉璃匣子里面的布料发着淡淡的光芒,身上除了之前与陈秉斗嘴时候呕出来的那二两血以外并没有再增添什么新伤,衣襟在身上罩得密密实实,并没有我想象中的被射成筛子的场景。
我擡起眼睛看向正前方,金光色的壁垒阻挡住了银白色的光点,一直倚着门框的陈秉目瞪口呆地看着那些羽箭钉在我面前的金光罩子上,仿佛被吸住了一般,不能再往前进哪怕一寸。我腾出一只手抚摸上眼前的金光罩子,原来刚才的嗡鸣是它显形保护我的声音。
“东皇钟啊东皇钟,你让我说你什么好?之前我差点被沈伶弄死的时候你不显形保护我,到凡人面前倒是显得你多能了。”我这么嘟囔着,金光罩子像是回应似地震动起来,我一看罩子外面那一排一排的羽箭赶紧认怂一边抚摸着罩子一边说,“不是说你不好!这次还是多亏你救了我,不然我现在早魂归地府了!”东皇钟被我这么一说倒是很好脾气立刻不再震动,我透过羽箭之间的缝隙勉强能看到陈秉和那些放箭的人,领头的那个居然是之前在大相国寺里骂我秃驴的那个圆脸蓝袍的年轻人。
门口的弓箭手倒是不太多,估摸着也不过百来号人,应该是这年轻人自作主张带过来的亲兵卫队。年轻人和陈秉不知道说了些什么,陈秉摆了摆手,两人眉来眼去冲着我这边指指点点。看他俩那动作应该是年轻人尊老想让陈秉回家休息,但是陈秉爱幼想让年轻人先回家休息,于是两人僵持不下,干脆一起在这皇宫门口打了地铺。
陈秉靠着门边闭目养神,年轻人端坐台阶打盹小憩,好一个日落月升又日升月落,这场景简直比前两日我和苏白尸体共乘一轿还要可笑。百八十位弓箭手肃然站在台阶下,一老一小闭眼睡觉,一群人围着宫门口一个金光色的插满羽箭的大光球,那光球的模样仿若传说中佛陀梵境里带刺的金黄色仙人掌,而那半透明的仙人掌球里蹲着个怀抱琉璃匣子的小和尚。
我蹲在地上画圈圈盘算着,这东皇钟灵力比罗盘高,有它在,罗盘那瞬间移动的本事便不太能使得出来。若我贸然收了东皇钟跑出去,只怕还没迈开步就被弓箭手射成刺猬。主要是我还需要陈秉给我站台,目前举国上下只有陈秉是唯一可信又有能力保我的人,我若自顾自地跑了不管他,那可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唉,越想越发愁,有句诗说得好啊,“白发三千丈,原愁似个长。”我摸摸自个儿光溜溜的大脑袋叹一句,“天下愁思岂是能以头发长短定论的呢?由此可见,愁不论大小,发不分长短。”
正在我叹气发愁的时候,却听到罩子外面有争抢奔走之声,我擡起头看到原本站在台阶下的弓箭手们一拥而上将原本钉在东皇钟上的羽箭一根一根地拔下来,朝阳的光芒透过羽箭中的缝隙照射进来,太阳的光线越来越明亮,我的视野越来越宽敞。等到最后一根羽箭被拔下来的瞬间,东皇钟像是感应到了危险气息已经消散似的将金光罩子收回又重新回到了我腰间变成了金色的小铃铛。
我蹲的时间太久腿有些麻,还没等我站起来的时候,那个圆脸年轻人早就迎了上来搀住了我的胳膊,一夜之间天差地别的待遇让我有些头晕目眩,我张了张口还没发出声音就听到那个年轻人冲着退到身后的弓箭手吼道,“见到菩提护国学一法师还不行礼?!”
再然后就是在我一片晕晕乎乎中我听到了那百八十人的“参见菩提护国学一法师”,我在外的时间比较久,冷不丁一听到“菩提”二字还以为是在叫别人,于是极为敷衍地摆摆手念了句佛。我的态度虽然比较敷衍,但圆脸年轻人和陈秉二人对我的态度却丝毫不敷衍,他二人又是鞠躬又是拱手,我估计要不是我拦着他二人非得跪地给我咣咣磕几个。
我不知道他二人这一夜之间到底干了啥怎么一夜之间突然开悟了,怎么就突然之间就觉得我是好人了。我实在懒得问,当然主要也是来不及问,他二人就一边一个架着我的胳膊带我去了朝堂之上。那个圆脸年轻人看着大腹便便没想到跑起来却是灵巧翩翩;而陈秉更不用说了,他虽然上了年纪,两条老腿倒是倒腾得飞快。
再然后,四鼓咚咚,午门朝见,我就在这俩人一左一右护法之间,眼见着大大小小老老少少或甲胄或官袍的人们一个个慢悠悠地到了正殿。
金色的阳光透过大开的宫门照射到金色的龙椅上,龙椅前三尺长的龙书案上笔墨纸砚悉数摆好。我被他二人架到龙书案前站定,晨光中,我听到常内侍尖着嗓子喊出来两个字,“上——朝——!”
文武百官在苏白消失后的第三十一天,终于又上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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