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浮世绘
20
天地间镇压妖魔的降魔宝鼎钟山在一瞬间崩塌了，这件事足足让天帝带领着众神连着开会开了三个月。
本来天帝是想动员一下天界众神想再去捉拿一下混沌，最好能一下子就把他镇压住让他永世不得翻身。但天界众神一致都认为这混沌被困珍珠贝内不化，又承接了雷电之力，实在是比以前更难对付了。当然最主要的是天界众神们原本都在自己的山头洞府自得其乐美得很，偏偏天帝一根筋非得开什么动员大会，万万年的岁月已经将这些神仙们血液里的杀伐之心都磨没了，与其耗费力气去和那混沌斗上一斗，还不如自己在晌吃过饭睡个回笼觉来得正经。
大家商量来商量去也没商量出个所以然来，天帝看往日你一言我一语的朝堂上鸦雀无声大家都耷拉着眼皮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天帝自己攒的人头想着风风光光开个动员大会，看到这个场景实在是自己觉得没面子想找个台阶下。后来据说还是爱管闲事的白泽神君出面当了和事佬，对天帝说，“这乘黄被剔去了仙骨，实在也算不得神仙了，如今又没了修为，只能算是个山间的野狐貍。您看，这天条上明令写着不许神魔相交，但也没说不让狐族与魔族相交啊，索性您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成全了他二人。这混沌是有毁天灭地的能力的，莫说是我，便是再加上沈伶，杨倏，姬忽，我们四人合力也难以一下子就制住他，您何不卖他个顺水人情，再封他个什么魔君坐坐，日后若有什么刀兵之事，您手下又多一员猛将啊！”
天帝本来就气不顺，听白泽这么一说，找到了台阶下还不赶紧就坡下驴？但又实在放不沌搭救孽畜乘黄私逃出本帝镇压妖魔的降魔宝鼎，本帝不追究就算了，怎得还要成全他？还要封赏他？本帝就算是仁心成全了他与那孽畜乘黄，那他捣毁了本帝的宝鼎，此事如何算？”
“您这是钻牛角尖啦，这宝鼎是死的，混沌可是活的，”白泽摇着扇子笑眯眯地在空中划出道弧线，一脸的通情达理道，“您当初铸造宝鼎就是为了镇压妖魔，为的是这大千生灵，是无上功德的大好事。诚然，这宝鼎损毁确实可惜，所以我才要您封赏混沌为正儿八经的魔君，若这混沌成了魔君，这昆仑一脉妖魔皆是低他一等，而这混沌便成了自然的一个镇压妖魔的工具。若是有妖魔造反，不等您出兵，这混沌就替您清理了门户，而您在妖魔口中也不至于像当初降魔宝鼎在时一般说成极其没有人情味儿终日牺牲妖魔性命的坏人。如此一来，神魔二界相安无事，本君也可多吃个千八百年的肘子。”
这台阶搭建得好，且又实实在在地歌颂了天帝的恩德，凡间常常讲究拍马屁，这马屁拍得井井有条拍对了地方，被拍马屁的人自然心理上一膨胀，通体舒泰。白泽这番话看似是为了给天帝打圆场给自己吃肘子找理由，但却实实在在的救了混沌与乘黄的命。
这天上的事情，地上的混沌自然是不能知晓。话说混沌自那日摧毁了钟山便日日在自家洞府中等着天兵天将来生擒他，可这天兵天将坐等也不来右等也不到，他倒是落得个十分清闲时常怀里抱着乘黄去符禹山摘果子吃。这乘黄身上的伤养的差不多了，只是这剔去神骨的伤动摇了他原本的根基，不知道还要在等多少个两千年他才能从一只毛茸茸的小狐貍重新再化成人形。大部分的时间里乘黄会趴在混沌腿上睡觉，等睡醒了也会让混沌带着他去河边走走。
自从谢言为救白泽替他挡了那飞射出来的光矢魂飞魄散之后，冥殿内的曼殊沙华便不再开花了，三途河畔空空荡荡只留奈何桥头一方窥视天地的水镜。
忘川水粼粼的波光汇聚中，波纹镜面内显现出昆仑山上一个黑袍男子怀中抱着一只金色的狐貍沿着河边慢慢走，夕阳洒在河面上，像铺上了一层金箔。珍珠贝内的柔光已经将混沌脸上的绘面禁术清毒化水，并且为他重新修筑了眉眼五官。可能混沌自己都还没有发觉，如今的他已经不是那个顶着一副绘出面容的假白泽了。
但那又有什么关系呢，从一开始，乘黄爱上的，本就不是那副面容。
【浮世绘，完】
香蕉小说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