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浮世绘（1 / 1）

第四章浮世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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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月时光须臾而过，混沌面颊灼烧的疼痛已经加重到难以忍受的程度，他每日天不亮就要去长留山上的中央天泉里长时间用千年的寒泉水浸泡面颊疼痛才能稍稍缓解。

谢言在水镜中见到混沌疼痛慌张的样子，有些不忍，又觉得实在可笑。

这个赌局真的是太无聊了，谢言想。

这一日，乘黄照旧坐在水边等着混沌采摘完了野果回来陪他玩儿，不知道怎么回事，混沌回来的时间越来越晚。比如他二人约定午时见面，但混沌常常迟到，有时乘黄等到未时了混沌都不一定能来，而且他到了乘黄面前总是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这让一向守时又爱利落的乘黄有点儿不大高兴。

乘黄一边等着混沌过来一边想着要不要等混沌回来一起去拿块木头雕几个小木人小木马的玩儿呢？他就这么胡思乱想地等着混沌，可是没把混沌等来，等来了一个特殊的人。

乘黄看着湖边细细的白沙逐渐凝聚成一个人形，这人瘦高个子，因为太瘦，两颊有些凹陷，深沉的眸子像一汪死水，黑色的长袍上绣着大朵的牡丹花。这人说自己名叫谢言，掌管凡尘俗世生死，偶尔也做做小生意，近日接了个生意，与他乘黄有关。

“我是个新晋的神仙，不大认得你，不过看你相貌还不错，可以交个朋友。”乘黄倒是很痛快，准备洗耳恭听。

“神君可知，这每日与你朝夕相处的人其实并不是白泽神君，而是另有其人？”谢言试探着问道。

听他这么一问，乘黄倒是没有丝毫惊讶，摆摆手示意他继续说。

“小神今番前来，并非为了告知神君真相，只是想问一声，待哪日真的白泽神君回来了，神君与这假的该如何自处？”谢言如同死水一般的黑眸中闪过一丝恶意的狡黠，他看着乘黄缓缓问出心里想了百年的问题，他默默地道，如今这自己与自己的赌局，该有结果了。

微风吹起乘黄额前碎发，他随手捡起一枚石子投入水中，石子激起一圈圈波纹，他拍拍手站起身走到谢言面前，天不怕地不怕地朗声道，“我虽没什么见识，但当年白泽神君借尸还魂的风流事大抵也听说过一些，那时我还觉得这事件中的谢言忒深情忒用心，二人难以修成正果实在是造化弄人可歌可泣，如今看来，真是惹人耻笑。”

谢言听他这么一说，有些讶异地擡起头，他那沉沉黑眸一下子撞进乘黄如旭日阳光一般洋溢着温暖的金色瞳仁中，他听到乘黄轻蔑笑道，“可叹那敢爱敢恨的白泽神君，白白落得如此。谢言啊……你如此小人，当真是配他不起！”

乘黄的话语仿佛一个晴天霹雳，谢言看着乘黄的眼眸，心里五味杂陈。脑海中的画面一幕一幕快速翻阅，先是孟昶的牡丹，再是白泽的酒坛，到最后，是那个默默隐藏着身形站在花丛中远远凝望孟昶的自己，是那个默默隐藏着身形跟在白泽身后保护他的自己，是那个反复失去反复揭开伤疤抱怨天命不公的自己。

我同自己打了一个赌，我赌我自己看不穿自己的真心并不是我的问题，遇到这样的事不论是换了谁都难以拎得清。

我给自己找了那么多那么多的借口，我骗自己，那原本就是两个人，我不该爱上一个又一个。

我害怕看到自己的真心，我害怕辜负自己的真心。

谢言啊，你的感情如此儿戏，你的心思如此小人，如何配得那高高在上洒脱肆意的白泽神君？！

孟昶也罢，白泽也好，从头至尾都没有改变过自己纯粹的心意。而你呢？谢言，你的心里，是否曾经有愧。

你曾经做过那么多，说到底，不过是为了感动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