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装病!
易耳晚上回到学校宿舍,他先是去换了身衣服,然后处理上午遗留的课题。
导师临时给他开了个会,结束的时候已经九点多了。
易耳中间有好几次都无法集中精力,他一次一次强迫自己将注意拉回课题上,却总是不由自主地想起些不该想的人。
他倒了杯水,从旁边的木质书架上拿下了本书。
这是张声言出的第一本长篇实体书。
翻开书,里面夹着各种各样的东西,还贴了已经褪了半边色的便利签,就连上面写着的字都有些晕了。
都是那时候在出租屋的冰箱上贴的。
其实大多都是他自己写的,只有少部分是张声言写的。
要不就是提醒他喝牛奶的,还有做三明治的,让他第二天早上起床带垃圾下楼的,都是些琐碎地拼不起来的回忆了。
易耳无意识叹了口气,小拇指刮了下便利签卷起的一角。
“正常人的生活……”易耳沉着声,出神说了一句。
张声言到楼下的时候,没急着上楼,在门口待了会儿,开着窗透了会儿气,把车厢里沉闷的空气消散了些。
他拿起手机,打过去了个电话,对面接的很快。
“喂?声言。”宋炎凯说。
张声言嗯了声,他把椅背往后放了放,勉强胸口压着的气舒坦了些:“你在哪呢?”
“在山脚刚搭上帐篷。”宋炎凯感觉那边还挺冷的,都能听见牙齿打颤的声。
“是不是打扰你了?”张声言问。
“哪有。”宋炎凯说:“我就搁这儿坐着,又没上树,没什么打扰的,你说你的。”
张声言嗯了声,他犹豫了会儿说:“我和易耳碰见了,在北京。”
宋炎凯啊了声,过了几秒笑了:“你俩这还挺有缘,碰见了,那是又好上了?还是怎么了?”
张声言笑了,要是真能和宋炎凯说的那么简单就好了:“没呢,易耳吧,有点儿让我摸不透,他好像……”
他斟酌了下语句:“不太一样了。”
宋炎凯在那边笑了会儿,他先是和旁边兄弟说了声,让拿了个烤红薯捂手里了,然后才对着电话说:“哥,五年了,能一样吗?”
张声言叹了口气:“也对。”
“我也不知道该不该和你说。”宋炎凯沉默了会儿说:“易耳吧,和你分手那段时间,挺……疯的。”
张声言还是第一次听那段时间易耳的事儿,不自觉地连呼吸都放轻了:“……他怎么了?”
“闯了挺多祸的。”宋炎凯想了会儿才接着说:“先是陈锋赫,易耳那段时间本来就不怎么爽快,俩人碰一块儿了,就给人打进医院了,还赔了钱,这是我知道的,反正那几天易耳每天都顶着伤回来,我让他跟我回修理厂他也不去,就守着他那个出租屋。”
张声言咬了咬牙,胃酸反了上来,嗓眼苦的厉害:“之后呢?”
“他……”宋炎凯像是不知道该怎么说一样,在那边连叹了好几口气:“声言,你是真还对他有意思对吗?”
张声言不明白宋炎凯问这干什么:“你直接说,怎么了?”
“易耳他去找过你。”
宋炎凯一句话出来,给张声言直接干懵了。
窗边一口凉气袭上来,给他呛得连连咳嗽:“什么叫找过我?什么时候的事儿?”
“他是去病房找的你,那天他应该是喝多了,就去了病房,他当时不知道你走了,我也不知道他在病房具体做了什么,反正应该是闹挺大,被医院给送局子里了。”
车窗上透着路灯的光影,张声言眼球逐渐聚焦又变得模糊。
那一瞬间,像极了躺在手术台上,看着悬着晃眼的白炽灯。
他这次没有打麻醉,刺刺麻麻的疼痛感连着胸口遍布全身。
“当时元逸和你都去北京了,你又在准备做手术,我就想等你做完手术再说,后来易耳拘留结束,从局子里出来,第一句话,就是让我别说。”
张声言久久没有出声。
宋炎凯那边还在说着:“我当时就觉得他酒醒了,喝醉时候的事儿就当耍酒疯,也用不着说了,就没说。”
“后来吧,易耳就走了,他也没说自己去哪了,就说想换个地方待,那半年,我们都联系不上他,当时我都以为他可能走了就不回来了,结果没想到他赶在16年跨年前回来了半个月,明显能感觉到的就是性子更孤僻了,懒得见人也不想说话,我当时还害怕来着,想给他请心理医生。”
“但都是瞎想,过完年之后,这货突然又正常起来了,也能和我们有点儿交际了,就是话是真的少了。”宋炎凯叹了口气:“现在易耳也能撑起一片天了,都在北京读博了,这孩子真挺厉害,但也吃了不少苦,你俩现在都在北京,能有个照应,凑一块儿了当然好,凑不到一块儿至少也是朋友,别闹那么僵……”
张声言不知道宋炎凯什么时候挂的电话,他也不记得自己在车上待了多久,最后他上楼的时候,脑子都是昏沉的。
原来,他来找过自己,那么轴的一个人。
张声言曾经一度认为,易耳那种性子,只要松手了,就真的完了。
但他曾经来找过自己……
易耳推开那扇门之前,他在想什么,一定一定是想疯了,才会推开的。
看到病房里空落落的时候,他又在想什么……
易耳得有多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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