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夜香锅
按理说白事是应该要办席的,然后请一些亲戚之类的,但易耳除了那个姑姑之外,也没其他人在身边了,就只是请那几个人吃了顿饭。
他没打算让那些人去奶奶的墓地,只是在火化完那天后,让那些人和自己去火葬场领了骨灰回来。
至于墓地的话和他爸一样,都选在北城郊区那边,但因为他父亲那边已经没了空墓地,易耳就只能挑了另一片区。
易耳忙了有一个星期左右,张声言中间也和他打了几次电话,问他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易耳只说自己能安排好,毕竟是易耳自己家的事儿,张声言也就没在多嘴,但私底下也联系了下宋阳和李远。
这俩人最近还在酒吧里驻唱,但听元逸说因为易耳不在,顾客还是少了挺多。
张声言问了俩人关于易耳的情况,宋阳说是易耳除了前几天来修理厂骑走辆摩托车之外,就没再见过他了。
李远说是给易耳打了几通电话,但他也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随便聊了两句,易耳就说去忙了。
张声言叹了口气,宋阳和李远毕竟还是学生,不懂这些白事儿怎么弄,要是宋炎凯没进山的话,凭他和易耳的交情,也能去帮衬着。
不至于像张声言现在一样,不上不下的,也不知道能做什么。
元逸倒是挺积极的,也不知道是上次和张声言吵的那一次给他吵醒了还是怎么样,他回去之后找了几个入殓的电话给易耳发了过去。
之后的事儿,他们就都不知道了。
张声言再见到易耳的时候,是一个星期后了,在凌晨,张声言已经迷糊睡着了之后。
他其实这段时间脑子里一直绷着根弦,所以易耳开门的时候,虽然只是轻轻咔哒一声,但张声言还是在卧室猛一下睁开了眼,坐了起来。
握在他腿旁边的瘸腿本来都睡的四脚朝天了,被张声言这么一动,惹得它直接滚了一圈,差点儿掉地上。
外面还有些窸窸窣窣的声音。
张声言穿上拖鞋往外走,步子是他都没注意到的着急,甚至算得上慌乱,开门的一瞬间,和门口正换鞋的易耳就那么对视上了。
易耳穿了件卫衣,戴着帽子,换鞋的动作顿了下。
易耳像个没事儿人一样,收回了视线,接着换鞋:“怎么还没睡?”
“穿这么少,不冷吗?”张声言倚着门框道。
易耳就只穿了一件单衣,隔着这么远张声言都能闻见他身上很重的烟味儿,嘴边浅浅冒出了些胡茬。
只是一个星期而已,张声言都有点儿不认识眼前的人了。
易耳摘下了帽子,走了过来,手上提溜了个袋子:“……事儿都办完了,虽然说这话挺冒昧的,这遗照能往这儿放几天吗?”
张声言沉默着不说话。
走进的时候,张声言更能看清了,易耳眼底的乌青,遍布的红血丝,周身萦绕着的连烟都遮不住的香火味和纸烧焦的味道。
外面飘了点儿雨夹雪,易耳衣服上带了丝潮气。
“奶奶的事儿也办完了,我会尽快搬……”
“话多。”张声言打断了他,不倚着门了,站直身子,张开了手:“过来,给哥抱一下。”
易耳怔了下:“你……”
“快点儿。”张声言上前两步,不耐烦说:“抱一下。”
易耳垂在身侧的手蜷缩了下,然后一把将张声言拢入了怀里,头埋在他肩膀上。
与其说是抱,更像是在将对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张声言抱的很紧,易耳也是。
“没事儿了,没事儿了,哥在呢。”张声言不知道说什么,只能拍着易耳后背:“都过去了。”
易耳身上还带着外面的冷气,有点儿冰人,但张声言是刚从被窝里钻出来的,浑身暖呼呼的,抱起来特别舒服。
易耳的下巴刚好抵着张声言的侧颈,能感觉到脉搏一跳一跳的,带着温度的那种。
易耳埋的更深了些。
这七天,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怎么过来的。
每天睡不了几个小时,从早到晚都在围着白事转,从销户到挑墓地,再到火化完回乡下奔丧,中间出了大大小小的差错。
他没什么经验,只能摸索着办,但也不想太麻烦其他人,忙得要命的空隙还得凑空应付那些亲戚,还有乡下嚼舌根的八十老太们。
累,就是累,特别累。
“张声言……”易耳沉声说:“你应应我。”
张声言拍了拍他后背:“哥在呢。”
实实在在抱着张声言的时候,易耳才感觉总算从密不透风的海水里,有了些喘息的机会。
他又活过来了。
“没事儿了。”张声言摸着他后背安抚着。
易耳其实困的不行了,他两天没睡觉了,说实话,干着活的时候不累。
闲下来的时候,疲乏才开始席卷全身。
“给你做个饭?”张声言轻声说。
“嗯。”易耳松开了张声言,坐在了沙发上,又侧躺了下去。
这个角度能看见张声言在厨房里忙碌的背影,丁零当啷的,莫名让人心安。
张声言手上忙活着,嘴也没闲着。
“上次你说想吃麻辣香锅,特意买了点儿食材屯冰箱里了。”
“嗯,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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