蹭睡(拽我被)
易耳去了医院,他推门进去,听见病房里有人在说话,低声耳语的那种。
徐三娘旁边病床来了人,他们把帘子拉上了,还透着光,有浅浅说话声,像苍蝇似地嗡嗡作响。
易耳开门的动静吸引了隔壁床的注意力,他们掀开帘子看了眼,也没什么表情。
隔壁病床上躺着的是个小女孩,插着氧气管,刚输上点滴,应该是刚住进来。
易耳把徐三娘脱下来的衣服去洗了,也没地方晾,只能先用绳子搭着,等明早去晾到楼下。
忙完已经快凌晨了,隔壁床还亮着灯,夫妻俩时不时低声说几句话,声音不大,但也挺吵。
徐三娘年纪大,耳朵不灵光,动静就算大点儿也吵不醒她,这样反而不会影响睡眠。
但易耳就不行了,他睡觉比较浅,稍微有点儿声音今晚就别想睡了。
他掐腰盯着柜子上放着的枣糕半晌,从兜里摸出手机,发了条消息。
【睡了?】
张声言平常不睡午觉,一睡午觉晚上就睡不着了,他正想着翻本书打发时间,手机一响,收到了某人的消息。
【没睡。】
易耳打开摄像头,对着柜子上的枣糕拍了张照片,给张声言发了过去。
【吃吗?】
张声言眉心一跳。
【?】
【我要说吃,你给我送?】
手机那边没声儿了,张声言以为易耳是在开玩笑,没再管他,把手机一扣,接着看书。
刚看了一页,突然病房门被人打开了。
易耳和张声言面面相觑。
张声言翻页动作一顿:……
易耳举起手上的枣糕:“我来送了。”
张声言扫了眼墙上挂着的钟:“你闹着玩儿呢?这都几点了。”
“哪儿就是闹着玩儿了?不是你问我送不送吗?”
易耳放下枣糕,关门走了进来,拖过椅子,坐在了张声言床边,然后从袋子里拿了块儿枣糕,递给张声言。
张声言把书签夹好,合上书:“我刷牙了。”
易耳挑眉:“我大晚上来送的。”
张声言把书放床头,拿过枣糕,略显无奈:“我吃。”
易耳笑了笑,靠在椅背上玩儿着手机:“怎么这个点儿都还没睡?”
“午觉睡多了。”张声言没再看书了,他只习惯在一个人在的时候翻翻书,易耳来了,他就懒得看了。
他小口吃着枣糕,几乎是咬下去的第一口就尝出来了,这是影院对面的那家枣糕店,特别软,甜味儿也比其它店里的重。
“是话剧院对面那家吧?”
他们广场这边市中心,没多少影院,又能看话剧又能看电影的就那一个,也是修的最早,最老的一个影城。
“嗯。”易耳点头:“你这嘴挺厉害,这都能吃出来。”
张声言笑了笑:“没,我以前经常吃这家店的糕点,从小吃到大,是老店了。”
张声言想到了什么,笑意深了些:“话说,我吃这家糕点的时候,你还没出生。”
易耳打着游戏,抽空看了他一眼:“和谁吃?你养父?”
张声言吃着糕点的动作一顿,不笑了。
张声言放下了枣糕:“你怎么知道我养父?”
易耳头也没擡:“能不知道才怪,红毛丹一闲下来就在楼上叨叨,他们家那点事儿,我估计比你都清楚。”
张声言没想过和别人说这些,有的时候还刻意避过这些,但别人总是能通过其他渠道有所耳闻。
高中的时候就是,他爸张刚峰,也就是他养父,被挖土机压死的时候,工地离他们学校近。
工地知道肯定救不活了,他们就没给救护车打电话。
包工头拦着不让报警,还想把事儿压着,有个工人就跑去学校告诉了张声言,他们说话声儿大,几句话下来,旁边看热闹围着的人都知道是张声言他爸出事儿了。
后来学校关于张声言的那点事儿就传开了。
从他爸被压死,到他们扒出张声言其实不是亲生的,也就半个多月。
小城市的风里夹杂着闲言碎语,席卷了整个学校。
张声言不在意他们说什么,那个时候他也没什么心思在意了,但还是对那些“我从谁哪听说”“你知道你们班那个谁吗?”这些话特别敏感。
“红毛丹?”张声言重复了句,然后笑了:“刘秀眠在楼上说什么了?”
易耳仍旧打着游戏,开了一格的音量,俩人都不说话才能勉强听见游戏音效:“说来说去就那些话。”
“说我什么了?”张声言又问。
易耳视线从屏幕上移开,看向了张声言,他叹了口气:“我刚刚就随口一说,就当报了你提年龄的仇了,你就随口一听,行吗?”
张声言还是第一次见易耳有点儿服软的意思,这下他更想知道刘秀眠说什么了。
“不行。”张声言手肘撑着下巴,抵在膝盖上,眼勾勾盯着易耳:“说我什么了?”
易耳这次连游戏都不打了,直接退了出去,一副英勇就义的样子:“说你花他们钱,说你以前赖在他们家不走,说你以前是拖油瓶,以后就得孝敬她,说花你的钱天经地义。”
他一股脑全说了出来,说完就又低头看手机了,来回切着界面,也不点进去。
过了会儿,易耳撑不下去了,丢掉了佯装的淡定,把手机往旁边一扔,略带小心扫了面前的人一眼。
张声言靠在床头,拿起了刚刚吃了一半的枣糕,小口吃着,眼底没什么情绪。
易耳心想自己又他妈嘴欠了,就不该逞能提张声言养父。
“那些话,我就左耳朵进右耳朵出,而且我知道刘秀眠他们是什么德行,根本就没信那些。”易耳认真道。
张声言笑了声,像没事儿人一样:“你用不着解释,刘秀眠是什么人我最清楚,而且她说得就是难听点儿,倒是也没错。”
易耳摸了摸耳朵旁边结痂的疤,把松散绑着的头发解了下来,皮筋儿戴到了手腕上。
“我是我养父带回来的,那个时候我养母不是很欢迎我,但我养父可怜我,不想让我回福利院,后来就养身边了。”张声言三言两语,简言意骇解释完。
易耳观察了下张声言的表情,没什么不对的,和平常没什么两样,眉眼总是浅浅弯着,显得很温和。
云淡风轻的样子,像是在说别人的事,和他毫无关系似的。
“哦。”易耳又把头发扎了起来。
病房里没声儿了,张声言安安静静吃了俩枣糕,把袋子又重新系好,往床头一放:“得了,枣糕也送了,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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