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送饭的
易耳睡着了。
张声言轻手轻脚下了床,出了病房,在医院走廊饮水机接了杯水,回来找药喝,动静不大不小,整个空间只有塑料袋刺啦声。
易耳倒是没被吵醒。
也许是吃太饱,或者今天中午大太阳,照得病房里挺热乎的,张声言也开始乏了,爬上床,一闭眼就能睡过去。
闭上眼过了几分钟,又硬生生撑起眼皮,拿过手机定了个“两点半”的闹钟。
易耳睡觉从来不用刻意的定时间,睡多久他自己心里有数,到点儿了,他自己就能醒。
他醒的时候,张声言还睡着,整个人背对着他侧躺着,头埋在被子里,呼吸声有些重,应该是感冒还没完全好。
易耳穿上外套打算离开,正这时候,张声言床边的手机振动了起来。
易耳跨过折叠床,手机上显示着闹钟,放了首PF的歌,易耳给他关了闹钟。
张声言抽了抽鼻子,咳嗽了几声。
他半眯着眼,被易耳直勾勾盯过来的视线,吓得觉都醒了。
“你干吗?”张声言扯了扯被子。
易耳把手机丢给他:“我能干吗?你闹钟响了。”
张声言哦了声,拿过手机翻了翻。
易耳把折叠床收好,背对着张声言:“晚上想吃什么?”
张声言揉了揉头发,把头又埋进了被子里,闷声道:“随你便。”
易耳还想再问什么,那边儿已经传来了平稳的呼吸声。
“睡得还挺快。”易耳念叨了声。
他正要关上门走,刚刚一秒入睡的某人,幽幽来了句:“不吃辣的。”
易耳关门的动作顿了下,擡了下嘴角。
易耳去了学校,在校门口和李远碰上,俩人去了教室,今天的课后面有实践,他们得提前回宿舍换上白大褂。
易耳头发比较长,一般他也不绑,除了上课的时候,头发遮视线,他才会随手半扎起来。
“我一会儿回宿舍,你要是晚上带什么东西和我说一声。”李远整理着袖口,和易耳一起下楼梯。
易耳说:“带份饭吧。”
“什么?”李远脚步顿了下,差点儿后脚拴住前脚,绊他个踉跄:“饭?你吃学校的饭?”
“学校西区食堂,不是有家炒菜不错吗?就那个给我打包出来就行,到酒吧我去拿,别放辣。”
李远几步追了上去:“那家炒菜是不错,干吗带出去啊?你在酒吧吃啊?”
快上课了,易耳不想迟到,拍了下李远后脑勺:“麻溜点儿,老师今儿要点名。”
说完他先跟着大部队跑了。
易耳他们这个老师是本地医院的主任,他们是小城市,统共就那么几个医院。
当时他奶奶生病的时候,易耳还提着奶去过他这个老师的家里,俩人还算得上挺熟。
易耳来的时候,冲他点了点头,就当打了招呼了,然后随便找了个位置。
老师在台上讲着,易耳翻着书,时不时擡头看看黑板,往本子上记着东西,纸上划拉的笔尖不滑了。
易耳拧开笔帽,和旁边李远说:“滚珠没了,拿根芯儿。”
李远在包里翻腾了会儿:“没笔。”
易耳又敲了敲前面人的凳子:“陈涛,有能用的笔吗?”
陈涛是他舍友,他不常在宿舍,平常也就是过个脸的情分,在这种学校,上课人能来就不错了,别说带笔了。
陈涛翻腾了半天,才从兜里摸出根没笔帽的笔,给了易耳:“你拿走吧,我用不着。”
“谢了。”易耳手上转着笔,重新擡头看着黑板。
他坐在靠后点儿的位置,前面几排,以十分一致的姿势趴着,有睡觉的,埋头打游戏的,还有和对象大腿跨大腿不分你我的。
其他课易耳也不怎么听,要是遇上那种思想教育的,易耳会直接逃了,但这个课不行,这种课是理论知识和实践都教,很有用。
李远不管什么课都不听,他也就只想着混个毕业证就完事儿,他和易耳从小就一起长大的,当初学医也是跟着易耳学的。
课没讲十分钟,李远早趴桌子上了,胳膊一耷拉横了过来,白大褂扣子被桌角挂住了。
李远里面只穿了个短袖,袖口又宽,这么伸过来的时候露出了小臂。
易耳翻了几页书,余光扫过旁边,顿了下。
他赫然看见李远小臂连着胳膊肘的关节有一大片的黑青,还夹杂着些深红色的斑点,看上去触目惊心。
易耳转笔的动作停了下来,沉默看了几秒,然后移开了视线,像没事儿人一样继续上课。
下了课,易耳去了趟台球馆,在那里看了一个多小时的台才去了酒吧,去的时候,元逸刚要出门。
“欸易耳,你今晚去给张声言送饭?”元逸手上转着车钥匙问。
易耳放下包,拉开拉链,拿出鼓棒:“嗯。”
“他病好点儿了吗?”元逸问。
“说话还有点儿鼻音,也咳嗽。”桌子上放着李远打包好的饭,易耳把饭腾到饭盒里,盖严实了,放进了书包里,拉好拉链。
元逸随口念叨着:“八百年没生过病,病了还挺难好。”
易耳到医院的时候刚好是晚饭时候,他奶奶在二楼住院部,张声言在三楼。
他去医院楼下买了碗淡得没滋没味的粥,先去看了他奶奶。
徐三娘病情越来越重,已经不能吃那些重口味的东西了,她也吃不了多少,吃了还吐。
宋阳在徐三娘这儿陪了一下午,中午也是宋阳在这儿陪着,易耳就没下去,在张声言那里睡了会儿。
易耳来送饭,还没进去,就听见屋里面传来了刺耳的声音,像谁家拖拉机鸣笛似的,一下高一下低。
易耳直接推门而入,就见宋阳盘腿坐在隔壁没人的床位,吹着口琴。
徐三娘靠在床头,面容含笑,氧气管都笑歪了。
“一会儿把护士吹来了。”易耳从徐三娘床底摸出储物箱,取出碗,把粥衬着塑料袋放好,又给小桌板支愣起来。
宋阳用袖口抹了抹口琴上的口水:“我吹着哄奶奶高兴的。”
徐三娘点头:“吹得好,奶奶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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