撞破
花虽然送了出去,但是两人的交流却也止步于此。再加上两人所处的堂派不同,一连三月,宋薄也只能在晚上,偶尔见到苏瑜。
“师弟——”肩膀冷不丁被撞了一下,宋薄把法器整理好放到拐角处,然后掀起眼皮,看向笑眯眯的韩遂,听见他说,“进展的怎么样了?”
宋薄想了想,道:“花送出去了,但是望舒堂最近很忙,我根本没有时间跟他多相处相处。”
韩遂一听见“望舒堂”这个名字,架起的胳膊微滞,随后还是落在宋薄肩上,语气随意道:“望舒堂?他们算是离内门弟子最近的一个位置了。每年只要完成考核任务,基本上都可以直接进入内门学习。”
“想不到,你喜欢的人居然本事这么高啊……”他说得语气莫名,令宋薄不自觉地皱了眉。
韩遂也像是意识到这一点,想扯出个笑,但最终还是选择了放弃。
“抱歉。”
“没事。”宋薄将一边放在桌上的册子拿起,在“收拾法器”字后画了个勾。紧接着手指滑动,又看向下一个待做任务。
气氛一时有些凝固。
韩遂知道是自己的问题,心虚地摸摸鼻子,想说点什么缓和一下。余光就瞥到宋薄的腰间,他惊讶:“师弟,你的玉牌呢?”
宋薄叹声:“不清楚,先前一直忙着整理卷宗。等发现已经找不到了。”
“可去来时的路上搜寻过?这玉牌很重要,轻易不能丢失。”
“没有找到,”宋薄摇头,“不光是沿路查找,我甚至在浮云堂也里里外外找过,皆没有寻到踪影。”
他犹豫着,又开口,“玉牌丢失……会怎么样?把我逐出师门吗?”
韩遂宽慰他:“也没有这个规矩,只是多多少少有些麻烦。你也知道,宗门很多地点都需要玉牌识别方能进入,先不说你自己出入困难,若是被有心之人拾去,定会引起风波。”
“那我该怎么办?”
“师弟,你忘了我们浮云堂是干什么的了吗?”韩遂大手一挥,姿态要多潇洒有多潇洒,“等会让你杨师兄记录一下,到时候换个新的玉牌给你。”
宋薄合上册子,指腹摩挲了两下封面,问:“能立即拿得到?”
“自然不可能,保守估计得三天后。”韩遂说。
“三天?”这两字在宋薄舌上转了转,“也行。多谢师兄了。”
“哎,不要紧。师兄弟之间互相帮助是应该的,更何况,我刚才语气确实不好。”
“无事,我只是想,师兄对望舒堂意见很大。”宋薄说道。
光线照亮了大半的室内,偏偏漏了韩遂所站的位置。
树叶顺着风,悠悠荡了进来,宋薄伸手抓住。他还不容易弄干净的地,可不能再弄脏了。
韩遂盯着宋薄好一会,半晌,依旧用他那半含笑意的嗓子,吊儿郎当地开口:“望舒堂自诩清高,看不起浮云堂已久。我这属于积怨。”
“再说了,我偶尔听见风声,”韩遂依靠着墙壁,“你的心上人似乎修行不顺。”
“要知道望舒堂的家伙都不是善茬。”他不紧不慢又补了一句。
宋薄闻言第一反应是不信。苏瑜天赋很高,修行之路怎么可能不顺畅?只是韩遂断不可能拿这事忽悠他,这谎很容易被拆穿,根本没必要撒。
也就是真的了?
“没有此事。”苏瑜冷声道。
他作势要走,宋薄怎么可能放过。赶紧站起身挡在门口,道:“我去望舒堂打扫时问过了,虽然没有明说,但听他们言语,也是对你的不屑,既然这样……”
“那又如何?”
“什么?”
苏瑜正眼看宋薄:“我来这儿,是为了修炼学习。他们又算谁,那些污言秽语、轻视谩骂何必记挂在心上?反正…也已经伤不到我了。”
心底深处有什么在慢慢发酵,既酸又苦,宋薄努力平息。他低垂着眼,干脆转了另一个话题:“你又要去修炼?”
这段时间,苏瑜每次都回来得很晚,对他的说辞就是修炼。
也是,目前为止,他们顶多算是认识,苏瑜自然不可能全盘托出。真要达到朋友,恐怕还要一段时间,更别提宋薄的目标可是要回到恋人这个关系上来。
看苏瑜点头,宋薄说:“又是夜半时分回来?”
“我不会吵到你的。”苏瑜保证道。
宋薄只是轻叹,却不再说什么。脚下移动,给苏瑜让出条道。
但苏瑜没立刻动身,他满眼的复杂,望向宋薄的眼神,就像是看雾中花水中月一般。
不过宋薄正思索大事,并没有注意到。
房内很快又恢复一片安静。
月色朦胧,桌上烛火摇曳。
原先打开的书册忽地被合上,宋薄起身吹灭了蜡烛。
他得赶在苏瑜回来之前,去上阳宗的未语楼一趟。
这也是他在书册里看到的——未语楼,上阳宗收藏典籍的地方。
浮云堂注定无法给予他解开控制的咒语,然而顾起古怪,宋薄不清楚到底会在何时何地被再次掌控。
因而,盗取,成了唯一的法子。
说来可笑,如今他也得做一回梁上君子了。宋薄走到床边,拿出藏于木床板下的玉牌,将上面的木屑吹掉。
“先试试虚实,不能打草惊蛇。”
宋薄握紧玉牌,便是早已打磨的棱角,此时也膈得生疼,只是他毫不在意。低声自语,也是再一次给自己的警告。
为了能安然无恙地进入,他可不惜将怀疑对准自己。
与此同时,他把伪装术卸下。冰洺莘所教的伪装,只能化用一张脸。与之相应的,无人可看破。因此,倒也不算糟糕。
房中自有铜镜,宋薄瞧着显现的面容,依稀有些恍惚。他不得不拍拍脸,让自己稍稍清醒。
他这副伪装的面孔,还得在上阳宗待上好些时日,可不能落下话柄。
但真要被看去了真面目,日后定不会好过,所以他想了想,又扯了黑布蒙住鼻口,在月下,倒有几分夜影人的感觉。
他在顾起那里训练的,可不止是防身功法。
一开始宋薄就着重学习了如何藏匿自己的踪影,他是半鬼,本就不易察觉,再加上学习的技巧,因此一路上连雀鸟都未曾惊动半分。
新的书册果然没诓宋薄,按照上面指定的路线,他很快就找到了未语楼。
说是典籍贮存地,却全无人看守。
这一想法只堪堪如飞鸟掠过水面,很快就在下一瞬覆灭。
菱形图案的法阵在门口一点一点转动,似在探查来者是谁。
宋薄镇定自若地将玉牌举起,光线一扫,法阵顷刻消失不见。
至此,他缓缓推开大门。
……
“是外门弟子的权限不够吗?”宋薄把书重新归回原位。这里都是些基础功法,并不是他需要的。
他仰视环绕着四周的书册,木制的悬浮梯发出吱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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