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在这个时候,林月颜与梁栋材如何能吃得下。林月颜看着一双儿女,想要将他们的样子深深地刻进脑海中。梁栋材对他们说:“孩子们,是爹对不住你们……”
梁鸿烈与梁心庭跪地痛哭,他们怎么也不会想到,他们会面临这么一日。梁栋材对兄妹二人说:“你们以后,要好好地,堂堂正正地做人,莫要像爹一样,存了歪心思,走上一条歪路,也莫要怨任何人,这是我咎由自取。”
这就是父亲给他们的遗愿了,兄妹二人连忙称是。时辰将至,趁兄妹俩被拉开前,林月颜嘱咐他们以后一定要好好地,成为彼此的依靠,若实在熬不过去,便去寻外祖家,免不了一些流言蜚语,但外祖是慈爱之人,定不会坐视不理。除此之外,便只能靠兄妹二人了。
梁鸿烈与梁心庭同样连忙应了下来,于双亲前跪下磕头:“爹娘放心去吧,我们兄妹二人定会好好的!”
时辰到,兄妹俩被拉走,监斩官将令牌扔在地下。梁栋材最后对林月颜说:“月儿,对不起,下辈子,我们再做夫妻。”
林月颜闻言,迅速转过头往他脸上吐了口水,下一个瞬间,还没等她回过头来,便人头落地。
林月颜的口水落到他脸上,梁栋材还没来得及反应,也是一样的下场。
场下的梁鸿烈与梁心庭兄妹眼看父母身首异处,受不住刺激,抱头痛哭。
刀下新鬼已成,阳间看热闹的人群也逐渐离散,只剩下本立于人群中的梁雨盼。梁雨盼远远地看着梁鸿烈梁心庭兄妹匍匐向前,抱着父母的尸首痛哭,然后慢慢地冷静下来,将他们的尸首装好,一同运送离开。
待他们走后,雨盼往前,看着地下的血迹渐渐被大雪覆盖,也不知是因为太冷了,还是因为什么,她看着地上梁栋材的血迹浑身发抖,无法自已。
她的心跳得飞快,气也喘不过来,似乎正要感觉晕厥过去时,一捕快上前见礼:“小人见过张大人。”
雨盼勉强自己镇定,问道:“你是谁,何事?”
那人呈上一素帕,对雨盼说:“小人今日负责押送犯人至刑场,那位名叫梁栋材的犯人从大牢出来后,交给小人这一素帕,希望行刑后,小人能替他转交张大人,让张大人替他交给他的大女儿。虽然这人罪大恶极,可毕竟是生前遗愿,小人不敢轻率,冒昧上前请求转交。”
雨盼颤抖着双手,接过素帕,对他说:“知道了,你走吧。”
“小人告退。”
那人走后,梁雨盼立于大雪中,久久不敢打开那方素帕,雪越下越大,她的衣,她的发渐渐被雪覆盖。
在暴雪将她淹没前,她打开了那方素帕。
那是从里衣中撕下来的,咬破了手指头写成的一封遗书。红白之间,尽见梁栋材在生命最后时刻的悔恨。
“雨盼吾儿,父有愧于汝及礼盼,不敢奢求原宥,唯望余生安好。”
一息间,她的脑海中尽是小时候梁栋材与她的回忆。
寒冬中,她吵着要去买糖葫芦,他不顾张慧的反对,带她出去买,一边吃着糖葫芦一边流着鼻涕的是她,笑着帮她擦鼻涕的是他。
夏日,他带着她去看烟火,她想要离烟火更近,他将小小的她置于双肩,她伸手往天上够,怎么也够不着烟火,他笑她傻样,她气得就骑在他肩膀上揪他头发,他连忙求饶。
她生辰,他送她一个如她一般模样的面粉娃娃,笑着说:“我女儿真可爱。”
他生辰,她被他抱坐在他的腿上,她歪着脑袋唱歌给他祝寿,他欢喜地哈哈大笑。
一幕幕被她刻意遗忘的画面重新浮现,最后,她看到大牢里的他,对她哭喊着:“以前我也是很爱你……”
“你救我,爹爹不想死……”
“爹爹没那么坏的啊,你救救我,我不想死......”
一幕幕轮番在她脑海里闪过,她呼吸不了,也动弹不得,谁来救救她……
周泽熙带着聂云前来寻她,隔着暴风雪,远远地看到她的身影在暴风雪中一动不动,他快速走到她身边,正想要责备她,没想到一声呼唤加一个触碰,雨盼立刻喷出一大口鲜血,然后晕倒在他怀中。
周泽熙心如刀割,拼了命地呼喊她的名字,并连忙将身上的大衣与披风脱了下来,裹在她身上,将她包裹住。聂风连忙去牵了马过来,周泽熙将她抱上马,大雪中奔跑着离开了刑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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