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栀莫名有些犯怵,挪过去对他道歉:“对不起,我来晚了。”
瓦夏开门见山地说:“为什么你总是不回我信息?这样让我感到很羞耻。”
羞耻,还是“很”,厉栀感到这话很严重,一时间呆住,不知道说什么好,“我……一直没回你信息吗?”
好像是的。都不用查聊天记录来确认。但她还是举起手机来翻看,除了她在宿舍收到的他需要她来车行的消息,的确十分钟前他还问了一句「你在哪」,四分钟前还催了一句「要多久」,她光顾着走路,就没有来得及查看。
“我……忘了。”厉栀自诩伶牙俐齿,这次怎么解释都觉得牵强。不只是刚才,平时他发的信息她也不是看到就回的,他发的早安晚安那些,基本上她全都看了就忘了……真没想到他会因此而“ashad”,还会这么直白地告诉她。
气氛仿佛僵持了好几秒,其他人也不敢说话。
突然,瓦夏主动松弛下来,道歉说:“对不起。”
“啊?”厉栀不知道说什么好。
“我对你发脾气了,这样很不好。”他原本严肃的表情立刻演变变成了愧疚,“我在家里养成了一些不好的习惯,即使被无意地忽略也会让我控制不住自己的坏脾气。”
这突如其来的转变让厉栀感到猝不及防,但他说到因为家里而控制不住自己的时候,她心里某一块地方,被击中了。
那是一个,自己放学回来,高兴表达想要学画画,母亲好像没听到,父亲却在晚饭时语重心长对她说,家里根本没有钱,所有钱都攒下来给她未来当大学学费,她应该做好文化课学习分本分来报答的一连串画面。
紧接着的,是厉藿在小考里数学拿了80分,他们特地带他去商场买了最新款的游戏机,三人其乐融融回家的画面。她问妈妈为什么,妈妈理所当然地说,这是他们答应弟弟的。
是的,答应给弟弟买游戏机,没答应让她学画画。厉栀无法反驳,只是生气到摔自己房间的门。年幼的她只觉得不对劲,从没细想过,向来哭穷的父母为何给弟弟买昂贵的游戏机时,眼睛眨都不眨一下。
她忽然完完全全理解了他的“ashad”。在家里时,她也因为自己一次次被无视而无法控制自己的脾气,然后被父亲罚跪在家门口。
“没关系,”语言比思想更快似的,厉栀下意识对瓦夏重复一遍:“没关系。”
像是对他说,又像是在安抚回忆中的自己。
头脑缓慢地追上了脱口而出的话,她补充道:“我可以理解你。”
瓦夏把一个印着冰淇淋品牌LOGO的纸袋拿到她的面前献宝,“为了谢谢你帮我保管收据,这是小礼物。”
厉栀听到收据,连忙从包里把那两张小纸片掏出来给他,两人谨慎地完成礼物和收据的交接,表情严肃得像是犯罪分子在做什么不法勾当。
厉栀这么想着,把瓦夏买的朗姆葡萄华夫脆拎在手里,压抑不住笑出声来。
显然瓦夏也在相同的频道,他也同样开朗地笑了起来。
目睹了他们从差点吵起来到冰释前嫌的全程,陈招娣终于走上前来问好。
瓦夏也淡淡说了句你好,又扭头问厉栀:“你今天都做了什么?”
厉栀不擅长应对别人的寒暄,余光中看到那个可恶又自在的安德,忽然有了敷衍的灵感,说:“无所事事,就像安德一样。”
事实证明跨语言交流随时随地都能出现岔子。“Like Andryk”,很明显被瓦夏听岔了,因为他反问:“你喜欢安德?”
“……”厉栀哭笑不得,只能摆手否认:“我完全不喜欢他。”
虽然话一出口,又似乎有哪里不对。
彼时被“完全不喜欢”的那个人,正咬着一根棒棒糖在专注组装新自行车呢。
瓦夏这次应该听明白了,信不信就不清楚了。
他向厉栀道歉:“请不要介意,我和安德得走了。”
接着,他转身就上了自行车。
安德的自行车是白色,他选择的是荧光绿的,都是清新款式,看起来还挺协调。
目送他俩远去的背影,厉栀心底油然升起一个荒谬的想法——他们两个人还挺般配的。同时,她还有一种诡异的被遗弃的感觉。
说来可笑,仅仅是因为他俩选择的线条漂亮的窄轮自行车,是不可能安装后座的,想象中校园里男生骑着自行车载着女生的画面,自然也不可能出现。
不对,她为什么要做出这种离谱的想象?厉栀摇摇头。
瓦夏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倒是安德心电感应似的回过头来看了她一眼。
厉栀不甘示弱地瞪他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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