棘手
欧阳旭当初的担忧成了真,库房空虚,又有祸灾,这种时刻金钱极为重要。
潘安此前已经将私人财产填补了一些上去,如今……
夏侯湛前几日去访友,如今也不知宿在何处,一切焦头烂额的事情接蹱而来,令人头晕目眩。
乡民开始议论起了楚南衣,纷纷认为是她带来了祸患,她没来之时,一切都很好,她一来,牲畜接连病死,且她平日独来独往,行踪不定,甚是可疑。
愤怒容易使人头脑发热,他们也都忘了,楚南衣曾捐赠财物给私塾,且数额不小。
他们议论纷纷,不知是谁带了头,说要去将楚南衣绑来。
潘安,张柳和,欧阳旭阻挡不及,眼看着他们要回家拿绳索。
潘安站在旁边石块之上,大声道:“大家且先回家歇息,待我先查清楚事情来龙去脉,切勿冲动。”
人群中也有冷静之人,便一起将围观的人群都劝回了家。
人群散去后,三个人站在一起,分析事情起因。
欧阳旭首先道:“那日楚南衣捐赠财物,是我全程陪同的。当时是她先来县衙,我问她有何事,她道是河阳楚家人,暂回楚家,想借楚家名义给私塾捐赠财物,是楚家心意,我便陪着她。那日傍晚她没处下脚,我方想带她去客栈,便碰到了张农户的娘子,她热情请楚南衣暂住她家,我后来便也答允了,如今看,她不是主动入住张农户家,而是被动……”
张柳和道:“这病既不传人,那也不能是人传给牲畜,是大家偏激了。”
潘安方才来到此地,见到眼前场景,便想到他读过的河阳地方志,里面有记载,几十年以前,也有这样的场景,牲畜俱亡,哀声遍野,是为祸患。
这是牲畜间的瘟疫。
地方志也记载,几百年以前,河阳瘟疫,人亡过半,后流民迁徙此地,才暂得生息。
见到空地牲畜的一瞬间,他背后出了一身冷汗,起初,他想到的是瘟疫,而后张柳和告知他,并未人员伤亡。
不幸中的大幸,并非瘟疫。
“柳和,去将河阳郎中都召集过来,做好万全准备,防止疫情散播,千万记得,隔离人群。派人守在井水旁边,莫让死去的牲畜靠近水源,也派人处理牲畜,多割些草药之类,一切都要谨慎。就怕它……发展成瘟疫。”
“是。”
张柳和办事十分利索,到了晚间,郎中已配好了草药,分给了众人,牲畜也都处理好,焚烧,撒艾草水,撒草木灰。牲畜的异常表现也都说给了郎中听,看能否判断出来究竟是何病症。
潘安处理好一系列事情,已是精疲力竭,方走到家门口,突然退了出来,安静了片刻,提步朝县衙走去,他今日接触到了人群,接触到了牲畜,惧怕万一。
杨容姬从学堂归来,见街道上一片安静,有些诧异。
晚饭摆了桌,却没等到潘安归来,她提了裙摆准备走去县衙,迎面走来一名小厮。
“夫人,明府今日处理事务,暂时歇在县衙,让您先行歇下。”
“好,我知道了。”
小厮跑开了,杨容姬还是有些担忧,这时漪儿从外面回来,手里捧着一堆艾草,她关上门道:“女郎,你先去用饭,漪儿去给你烧水沐浴。”
杨容姬不明所以。
用完了饭,漪儿便推她去沐浴,水散发着浓郁的中草药味。
漪儿不仅让她沐浴,还让她洗了发。
发上身上都是草药味,杨容姬皱了皱鼻。
漪儿拿着毛巾替杨容姬绞干发上的水,她道:“女郎,今日农户家的牲畜大面积死亡,到处都在隔离,私塾也放了假,明日,我们都要待在家里。”
杨容姬终于明白了下午的异常,如今潘安定是有些头疼,她担忧道:“檀郎可还好?”
“郎君歇在了县衙,漪儿猜测,他是怕沾染了动物疫病,不过女郎放心,暂时还未听闻人群有异常,不过还是需谨慎。”
杨容姬叹气:“不知我能否分忧?”
漪儿道:“此等事,我们并非良医,也是无可奈何。”
杨容姬打开房门时,府中婢子已经在用艾草熏府中各处,到处都是浓郁的草药味。
闻惯了,便也好了。
本来下午安静下来的人群又在晚间聚集,吵吵嚷嚷去了楚家。
看样子是有人刻意煽动,楚家是望族,如今在洛阳亦是显贵,有人看不惯楚家攀炎附势,亦有人眼红楚家,于是添油加醋了一番,大批人群便闹到了楚家。
楚南衣着实背了一口锅,当日贾南风叮嘱她一事,并非是要她扰乱民生,而是……散人姻缘。
如今外边闹闹哄哄,她本在屋内看书,被扰得心神不宁,便出门去看究竟发生了何事。
一出门,迎面一盆冷水泼来,而后是大声的斥骂。
太过喧嚣,她并未听清楚是为何事。
有人声音过大,她明白了,这些人都怀疑她散播疫情,极其激动。
顿时百口莫辩,有口难言。
难听的苛责如针刺来,积攒的怨气仿佛有了宣泄口。
众口铄金。
张柳和听到下属禀报时,几乎头都大了。
就怕混乱之中有人聚众闹事,他连忙召集衙役去了楚家。
还没来得及解释,又有人极其惶恐说了什么,于是张柳和便看到众人变了脸色,下一刻便是口中念叨:“是瘟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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