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暄自然无有不应。
他由她拉着，逛遍刚刚走过的街市，观看街头杂耍表演喷火，绕过围观跳胡旋舞的舞姬的人群，尝遍街旁的小吃摊，笑着听她叽叽喳喳品评个中滋味，分辨高下……
刚才一人独自走过集市，只觉得京城喧闹繁华，巡视考察一番下来，置身事外地记录着一处民生情况。
可现在他身处其中，被她一步步牵着，体会到红尘烟火气，切身感受周遭的喜乐氛围，有什么好像不一样了。
季暄拿过她方才在番人手里买的果酒，很显然她没管那人的话，也没看明白番人比划的动作，匆匆付了银钱，拿来就把果酒当果汁喝。
他本想着纵她稍微喝两口，尝个味也不打紧，她尝了一口，眼中闪过惊艳，“好喝的诶！你要不要也来试试？”
季暄视线落在她喝过的酒袋口，眼神微黯，她……这是在邀请他么——
他抿了抿唇，鸦黑睫羽眨动，压下胸口躁动，“不……不必了。”
“哼，你不喝我喝——”她哼唧着，擡手就闷了一大口，玫红色酒液从嫣红唇角滑下，眼看着就要落入她衣襟。
“小酒鬼。”季暄无奈，伸手用拇指拭去酒渍，动作很轻，就像羽毛拂过，擦过的地方痒痒的。
她一口气就快饮完了小半袋，因着喝得急还打了个酒嗝，脸上很快就蒸腾起热意，熏红了颊侧，呼出的气也带着甜甜的酒意。
季暄取过她手里的酒，她嘟起嘴，还带着委屈，“干嘛？你不是不喝么？还跟我抢……嗝……”
“我改主意了，”季暄微微挑眉，“我也尝尝，这酒多好喝，才让你这么喜欢。”
为了防止这小酒鬼再喝，季暄也学着她的样子，三两口将剩下的一半喝了个干净。
确实很甜。
不知道是酒液的甘醇，还是因为他饮的酒，沾染了她气息芳泽。
季暄视线落在她脸上，垂眸定定地瞧着她嫣红的唇畔，他觉得可能是后者。
他红着耳根错开目光，这酒都没有宫中陈酿来的烈，怎么他这就有些迷醉了。
“你也喝漏了——”她咯咯地笑，他伸手在唇角擦了擦，并无酒渍。
景纾茵伸手，趁他疑惑的一瞬，在他下巴上摸了一把，得手转身就跑，她笑得更欢了，“骗你的！”
他摇了摇头，追上去拉住她，“你醉了。前面街拐角有个靠水的八角亭，在那里吹吹风醒醒酒吧。”
走了没多远，人声鼎沸的喧闹声和五光十色的灯火已经被他们抛在身后，中秋月圆的八角亭中，只有他们二人相依而坐。
月牙湖不大，连着护城河的水，白日里清澈见底，中秋之夜，晚风一吹在月光下更显波光粼粼。此刻天上水中两轮圆月，旁边还围着几盏随水飘来、不知其主的荷花灯。
夜风散酒十分有效，过了须臾，她便止住了酒嗝。
一支焰火窜上夜空，在月下绽开，秾艳缤纷，她睁大了眼睛，还以为是自己真的醉了开始出现幻觉了，“今夜居然有烟花么？”
“嗯。”季暄应道，“之后还有别的样式的。”
是为你点的烟花。
“真的么？！”她兴奋地站起身，往前走了几步，找了个观赏的好角度，眼底盛满欢喜。
数息之后，又有几支烟花在夜空绽放，缤纷又夺人眼球，远处几个星星点点的游人也不禁驻足擡望。
季暄走到她身旁，她酒还未全醒，又手舞足蹈，摔了便不好了。
远空中越来越多斑斓的焰火，占满了今天的夜色，夜幕被灿烂烟花点亮，连月亮也要被压下一头。
景纾茵靠着季暄的肩头，各色焰火令人眼花缭乱，她仰着头望过去，脖子都有点酸了，还是靠着舒服。
晚风带着月牙湖的湿润拂过，微微拂过脸颊，她舒服地半阖着眼，醉意和困意一起涌上来，就这么靠着季暄迷迷糊糊闭上了眼。
季暄知道她睡着了，但依旧临湖站了很久。今夜难得的温馨让他觉得，自己的酒似乎也没彻底醒。
但他现在可以大胆地伸手，把她拢入怀中，轻吻她发顶，贪婪呼吸她的气息。
他伸手从袖子里翻出她的纸条，思索着要怎样帮她实现愿望。
许久之后，季暄弯腰伸手穿过膝盖，将她轻轻打横抱起，就这样慢慢在寂静的月色中走回府。脚下，她与他的影子同在一处。
他的小酒鬼许的愿望——
居然是盼他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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