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二十一天
季暄已经走了许多日子了,离七夕也过了许久,马上都快中秋了。景纾茵的信寄出好些日子,一直都没收到季暄的回信。
即便是只有一枝花,一颗草,或者简单的几个字也好,至少让她知道他还安好。
“夫人……需要安神汤吗?”秋水拧眉,把从噩梦里惊醒的景纾茵扶起来,“这几日,夜夜都被梦魇惊醒,安神汤都快不顶用了。”
“不用了。”景纾茵抱着被子,心下萧索,她转头看着床头花瓶里快要枯萎的栀子花枝,轻声叹息,“反正喝了也不安神。”
“明日去请个大夫来吧,再改下安神汤的方子,”景纾茵吩咐秋水,“别让母亲知道,否则又该担心了。爹也还没回来,她牵肠挂肚得很,这个时候就别再添别的事情,白白叫她伤神了。”
“是。”
景纾茵起身开窗,望着夜空中高悬的一轮明月,连月亮也快要圆满了,季暄却还没有归期。
月饼还不知道他喜欢什么口味的呢。
明天便是中秋了,可若是过了明日再吃的月饼,就不是带着中秋团圆美好寓意的月饼了。
秋水办事效率很高,次日早上用完早膳,老大夫便来诊脉。
大夫一把年纪,摇了摇头,“季夫人还是忧思过度导致的失眠多梦,长此以往,恐伤气血。方子老夫等下拟过再交给秋水姑娘,但总归也难医心病,夫人且宽心吧。”
景纾茵不语。
“季夫人还是别太伤心了,季丞相在江南遇刺,夫人悬心也是难免,但说不定还有转圜呢?相信季丞相吉人自有天相。”
遇刺?什么时候的事?她怎么不知道?
景纾茵木然的表情一僵,擡眸看向大夫,秋水脸色一变,在她开口之前,急忙寻了个由头把大夫带了下去,连忙打发了。
秋水回来,脸色有些不自在,但依然强装无事,牵开话题,“夫人,已经按新药方去抓药了,奴婢瞧见里面有一味甘草,今晚的安神汤想来不会像以前那么苦了。”
“秋水,”景纾茵沉着脸看向她,“告诉我。他是不是……真的……”
“秋水……不知道,但夫人别担心,主君之前还吩咐了中秋要好好陪着夫人,还因为担心不能赶回来,提前安排了戏班子讨夫人欢心呢……想来主君肯定是安好的。”
景纾茵沉默,她瞧着花瓶里逐渐枯萎的那朵栀子花,定定出神。
秋水站在一旁,手指绞着衣摆,想来今天老大夫改了方子之后的安神汤,怕也是一点用也没有了。
真是的,下次再不去找那家医馆了。
景纾茵一天都撑着脑袋出神,有时在花园里静静地看天,经过静淑苑时会瞧着挂在墙头的紫藤移不开眼,她难得这样安静地坐在廊下,连嘟嘟这只闹腾狐貍也跟着乖巧地趴在台阶上。
夜色很快就来临了,薄暮冥冥,一边是落日霞光,一边是圆月夜幕。她立于其间,心中的撕裂感更强了,她有一种强烈的、却又说不清是什么的感觉。
“夫人,我们这么晚了要去哪呀?”秋水跟上,“等下就要用晚膳了……”
景纾茵不愿留在这座空荡荡的府里,一个人坐在这里,她感觉心口都在嘶嘶地漏风。
她漫无目的地走着,就这么逛到了城东,中秋之夜城东会举办一年一度花好月圆的庆典,往来游人繁多,忽然她似乎发现了远处有一抹熟悉的背影,穿梭在往来的游人间。
她一路追着那个背影,那人背影在转角处消失不见了,她站在人流涌动的街中心,看着三两成对的人,突然心底涌起了难言的酸涩。
秋水喘着气,半追着半被挤到了景纾茵身边,喘着气,“夫人……”
街上还是拥挤而喧闹,万千灯火映照在人们脸上,彻夜盛景和繁荣闹市会一直在,不再受宵禁的限制,因为季暄。
不远处传来一道声音,夹杂在喧闹人声中显得不那么明显,“这位夫人,要买盏花灯吗?等下祈福放河灯,把愿望写在纸上放在灯里,花灯随着河水飘走,河神会实现飘得最远的那一盏灯主人的愿望呢。”
实现愿望么?
“我这还有很多别的样式的花灯,夫人也顺便一起挑挑?都是当下最时兴的样式,”说起自家花灯,黄记的老板便关不上话匣子,“咱家的花灯,可是连季丞相都买了的嘞!”
谈及此,老板深深叹了口气,那天只瞧得出来是个俊秀公子,完全不知道是当朝的少年丞相。还是后来围观看热闹的顾客里头,有个来头大的熟客老爷认了出来,看在他家花灯合老爷夫人的意的份上,才提醒他一句。
景纾茵眉心微动,“季暄?”
“诶诶诶?夫人,可不敢直呼丞相大人名讳,”老板摆摆手,“之前季丞相亲自来挑的花灯,挑了许久,专程送他夫人的,啧啧啧,当真是羡煞旁人呢。不过嘛,与其羡慕人家庭美满、夫妻和顺,不如夫人便多也买一盏回去?图个好意头嘛。”
“就这盏,现在卖的最好了,只剩下最后两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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