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这个嘛……我是有苦衷的……”算了,连她自己都不信,景纾茵索性破罐子破摔,狠狠拧了一把大腿,也没憋出几滴泪来,“季大人你知道的,我爹多年戍边镇守漠北,为我西楚拒漠北骑兵于国门之外,每次回京述职都不过寥寥数月,便又要重整戎装回到北疆。
别家女儿都能承欢父母膝下,享天伦之乐,只有将军府,每逢年节几乎都无法团圆。
爹爹身负定国守疆重任,我都明白,只是我实在思念爹爹,不知爹爹此去多久才能再相见,只好出此下策……混、混入军中。”
“爹爹治军严明,军令如山,我若是直接这样出现在他面前,怕是、怕是爹会直接打断我的腿……”
季暄闻言叹了口气,“景小姐思亲之心确是人之常情。
景将军为国如此牺牲,若有机会,我也会向陛下多多进言。即便不能使景将军长留京中,也会尽力在年节时,让你父女团聚。”
季暄话锋一转,“不过此去并非寻常驻边,路上难免出什么岔子,万一有个好歹,景将军不知道你的处境反而更危险。
相聚不在一时,为保来日能有机会团圆,景小姐还是留在京中比较妥当。”
这是又绕回来了。
景纾茵泄了气,她嘴皮子功夫自然比不得文臣出身的季少傅,沉默半晌也没从肚子里搜罗出什么有力的理由留下。
“季大人,非要赶我回去吗?”她又掐了一把,试图挤出几滴泪卖惨。
“回京就回京好了!”她死活憋不出泪花,索性也不装了,心里反而有点恼了,“既然路上危险,我此刻离开大军反向掉头回京,岂不是如落单羔羊一般任人宰割?
在军中尚有一众将士并行,还有爹爹在,哪里就能比孤身回去更危险了?
季大人又凭什么断定,我在京中守着空荡荡的将军府,就比此刻在这里更安全?
万一遭贼了呢?万一被人劫财劫色了呢?万一有人把我卖去花楼了呢?
季大人负责吗?”
景纾茵话一出口就觉得不妥。
就那穷得家徒四壁的将军府,嫌都来不及,哪里有贼愿意光顾这样的地方行窃呢?
至于劫财劫色……凭她从小追着大哥打的多年实战经验,采花贼来一群,她都能把人捆成麻花串成串,然后牵着绳拉出去,带他们好好游街挨臭鸡蛋。
若是卖去花楼,对这帮人应当也是个不错的去处。
景纾茵默了一会,此刻也不能再把话吞回去,但季暄反而被问住了。
虽然景纾茵说者无意,但有一点的确没说错。
京中此刻未必就比军中要安全。
桓王才将将开始监国,就把朝中上下先换一遍血,桓王本人没这么多心思,那就必然是有人在背后挑唆安排。
能这么快就在郁老师和父亲的眼下完成这样的大动作,那也充分说明,此人蛰伏许久,定是早早就暗中安排计划好了,只等御驾离京方便动手。
如此用心,又怎可贸然回京?
景纾茵是景将军之女,景将军又向来爱护这一双儿女,难保那人不会为了这北疆兵权,对景纾茵下手以挟制景将军。
她此刻回去,若是京中情况不好,怕是羊入虎口。
或许她此次随军北巡,也是冥冥中的牵引,让她避开京中或有之乱。
不如就在他身边,有景将军和这定北军,又有他日日看着,这样也许更加安全稳妥。
季暄案上的信墨迹未干,这原本是他写给父亲,好让父亲在京中派人好生看顾照料景纾茵的家书,才写完便没了用处。
字迹整齐,笔触锋利,随着信纸被火舌吞噬,信纸又被季暄无情丢入炭盆湮灭成灰,景纾茵看着,好像有些明白昔日郁老师口中,所谓暴殄天物般的心疼。
季暄完全不在意,莞尔一笑,“既然你执意如此,那留便留吧。”
“只一点,以后用完午膳,给我稍微留些。”
景纾茵本已经不抱希望,都想着明天上路带些什么干粮了,乍闻喜讯还有点不敢置信。
“真的吗?!季大人你真好!!”景纾茵笑弯了眼,差点忍不住扑上去抱住眼前人,险些收不住手,“多谢季大人!我一定好好服侍您!”
季暄闻言面上微热,他、他如何需要她服侍什么?她一个女孩子家,怎么说话也不遮拦些。
他又后知后觉想起来,她说的应当是方才躲景将军时,做他身边勤务兵的借口。季暄面色稍变了变,自己方才一时间竟想岔了,脸上热度虽仍未褪,但也还是轻轻应了声,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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