爬墙二十天
景纾茵毕竟没有那种过目成诵的本事,刚才匆匆一瞥在清单上的数字,她现在已经完全记不清了。
为了方便日后把账算清楚,景纾茵下午在季暄书房趁着抄书的功夫,偷偷把夹在层层公文下的清单抽了出来,打算自己誊录一遍,就算还不起,态度还是要有的,万一哪天暴富了呢。
但老话说莫伸手,伸手必被——
景纾茵才抽出单子,手腕“啪”地被身后之人扣住,白皙腕骨青筋凸起,指骨虽然好看,但她还是感受到了久违的,做贼心虚式被当场抓获的心跳加速的感觉。
季暄方才不声不响倚在门边,之前便故意改了书案上公文的摆放位置,放在最显眼最容易被她够到的地方,倘若她真的用心不良,那他放下去的饵,她就一定会咬钩。
这不,他才一会不在,她就要暴露了吗。
捉贼拿赃,他无声无息盯着她拿到公文,就要缩手拿回之时,一把将这个潜伏墙头三年的小贼戳穿。
下手时,他竟是犹豫了一瞬,担心自此撕破了脸之后,两人该怎么相处。但一码事归一码事,既然错了,必然是要当场拿住进行说教批评的。
“景小姐,这是做什么?”季暄笑得渗人。
他松开景纾茵的手腕,抽出那张清单,定睛一看,表情变了三遍,掩去眉宇间的疑惑,假装若无其事,“你,你拿这单子做什么?”
那叠公文奏章里,粮草、军饷、兵阵、布防,她取任何一本,传讯给边地的景将军,都比这什么季府损耗清单有用!她这是在做什么?!根本是白白浪费他给她发挥的机会!
不是景将军的耳目吗?
简直朽木不可雕也!
季暄叹了口气,深觉景将军的不易,把她拉扯这么大还没被人骗走简直当代奇迹。
她心眼是真的……
诶……
等,这份清单他什么时候放进去的?
好像是盛老管家之前送来的,然后……他只管着公文机密放哪里比较容易被她看到,就没关心单子的去处。
景纾茵低着头拧着手里的笔,作为一个身欠巨债的人,完全没注意到债主面上五颜六色的变化,和他欲语还休的小表情。
事情都到了这个份上了,账单都被债主拍到面前了,这下要想赖账也赖……
呸呸呸!她什么时候打算赖了?!
做了好一会心理建设,景纾茵正擡头打算跟债主开门见山地好好谈一谈怎么以工抵债的事,就看到了季少傅这一脸吃了苍蝇的凝重表情,其中还夹杂了疑惑、遗憾、嫌弃等复杂情绪,当然她根本分析不出来这里面这诸多的成分。
这……这已经不单单是身欠巨债还不起的问题了。
季暄不会以为她打算卖身偿债吧?
所以这是生理性地鄙视嫌弃她?
开玩笑,她长得也不赖的好吧?如果她愿意以身偿债,他竟然还敢嫌?虽然两家关系是不怎么样,但抛开事实不谈,难道她一个将军千金,还抵不上那两千两了?
好吧,她真的不值两千两。
想到这里,景纾茵有些憋气,但又不好直接说出来,“季大人,之前嘟嘟给你府上添乱确实是它的过错,我已经狠狠地批评过它了,但嘟嘟造成的损失,我也绝不会赖账!这两千多两,我一定会照单赔偿你的!”
季暄看着面前理不直气也壮的姑娘,方才心中复杂心绪都化为了无奈,恍如一拳打到棉花上,他有些好笑,抿着唇压下唇角,装腔作势拿起清单瞥了一眼,煞有介事道,“嗯……总共两千二百一十六两七钱,景小姐打算怎么还呢?”
额——真打算让她还啊?
难道这个时候不应该展现一下他作为帝师的清高,和视金钱如粪土的广阔胸襟,被她还债的决心打动,然后直接免了她的赔偿吗?
这下……不会真的要把将军府抵给季暄吧?这先帝御赐的府邸也不能押出去啊……再说等老爹打仗回来,发现自家老巢被政敌连锅端了,怕是非要生生扒了她的皮不可……
之前评京城美男榜的时候,她还押了季暄呢!他怎么能这样!这分明是恩将仇报!
景纾茵恶狠狠瞪着他,咬牙切齿。
可现在就算把那时押注押对赚得的钱,再算上本金一块贴进去,也根本填不满她欠下的无底洞。
要是景凌昀能值几个铜板就好了,这样她就可以把大哥这个人间祸害卖给季暄做苦力了。可大哥现在天天追着菱姐姐后边,根本就是倒贴也没人要的架势,哪能指望季家愿意出钱收了他呢。
景纾茵心思百转,看着桌案上清单末处的巨额资款,攥着衣角闭着眼,狠狠皱了皱眉,下定了重大决心,“我……我以……”
以身相许?
季暄眉心一跳,赶在她说出些不可挽回的话之前打断,“不过是几个盆景植株而已,算不得什么。若是景小姐实在过意不去……”
景纾茵猛一擡头,可、可以不用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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