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第 96 章 她曾去过
白楹站在山峰之顶, 遥遥地看着山谷下方的孽火狱。即使隔得极远,她好似也能感觉到铺天盖地的灼热气息。
孽火狱留在地面的裂口足有千尺——从巨大的缝隙中,就可以窥见其下方的一部分火海岩浆。
现在已经是十一月的最后一天,再过一个月, 孽火狱的裂口就会重新合上, 使得内里的那一片火海深渊完全与世隔绝。
直至下一个百年之后, 才会重新打开。
白楹转动眼眸, 想起昨日去找白鸿淮的时候,听见几名白家人低声交谈——
即使他们遮遮掩掩, 白楹仍然听清了一句“剑是从孽火狱中出来了,但人好像没出来”。
即使话中并未提及姓名,但白楹却知道是谁。
几个时辰前,白楹将一用于偷听的小玩意送至山下的师廆山弟子中修为薄弱的几位弟子身旁, 便陆陆续续听清了这几日大概发生的事情——
在十一月初的时候,晏缙的佩剑带着燎岩花冲出了孽火狱,当场落在了神女凝之的面前。
燎岩花上面的阵法禁制, 是由神女解开的……可见, 那朵罕世所见的燎岩花, 确实是晏缙要给神女凝之的。
虽然佩剑飞出来了, 人却始终见不到踪影。
神女凝之收到了那朵燎岩花后也从未离开,而是一直在孽火狱附近等候着。
但直到昨日,神女凝之身上寒骨症又发作, 四名神都的女修才匆匆带着已经昏迷的凝之离开孽火狱。
神女凝之发作的寒骨症显然是有救了……但晏缙还活着吗?
面无表情的白楹定定望着那一道裂口, 她将身后负着的沃凌剑取下, 拿到手中。
可片刻后,白楹又将手中的沃凌剑放回腰间的乾坤袋中——
纵使她在各种巧合之下进入怀剑派,甚至学了快十年的剑法……但她本就不是用剑的那一块料, 也注定不会成为剑修。
她是白家人,生来就该用血脉中带有的仙兽力量,使用白家异火。
白楹擡手掐诀,施用法术。
她身形一颤,瞬间化为一只白色小鸟——就像一只随处可见的普通白鸟,只有尾羽处带着一抹极淡的青色。
她俯身朝下飞去。
*
此时正是十二月月底,还差一日多,孽火狱的裂口便要闭合。
因此守卫孽火狱的师廆山弟子中,早有一半人在几日前就离开了,而剩下的一半人便会在明日离开。
仍然留在孽火狱附近的师廆山弟子一个个翘首以待,恨不得立刻到明日离开的时候。
在半年之前他们得知自己被选去守卫孽火狱之时,还是十分好奇雀跃的。可半年的时光下来,一复一日地盯着孽火狱那只能窥见火海岩浆的裂口后,众人早已经待不住。
在这半年内,除了迷路飞至附近的几位修士之外,这群师廆山弟子也就只见过一个冲入孽火狱的弟子。
正是因为这位怀剑派弟子,才让他们不至于太过于无聊,甚至还听了许多八卦——
师廆山弟子甲说得头头是道:“原来那名怀剑派弟子是有未婚妻的,未婚妻还是仙兽血脉白家前家主之女……但两人肯定没什么感情。”
“你傻啊,没感情这两人能订婚吗……原就是不相干的两人。”师廆山弟子乙挺无语的。
弟子甲对弟子乙怒目相视,可还没等他说话,弟子丙抢先说道:“要我说,晏缙此人肯定是看上白家小姐父亲曾是家主,但白家家主易位之后,这弟子肯定又攀上了神女……”
师廆山弟子乙更无语:“他攀高枝,至于还真把自己的命搭进去吗?”
弟子甲、弟子丙均对弟子乙怒目相视。
弟子乙摇了摇头,以故作沧桑的口吻说道:“要我说,这只不过是——”
他的一双眼闪着戏谑的光,“为了真正心悦的女子付出性命。”
弟子甲、弟子丙纷纷开口:“祝易玉,你在放屁!”
……
十二月的最后一日,整个孽火狱所在的山谷开始颤动。
那颤动原本极为轻微,可后来逐渐变得剧烈,带着整个连绵的山脉发出“轰隆隆”的声响。师廆山弟子们甚至能用肉眼瞧见孽火狱那一条长约千尺的裂缝在逐渐靠拢,从两端开始闭合。
师廆山弟子忙问道:“师兄!再过一会儿我们是不是可以走了?”
“快了。”师廆山大弟子凝神看着眼前逐渐移动的裂谷,“再等几个时辰。”
直到夕阳落下,橘红的天边逐渐变暗之时,孽火狱裂口已经变得极为狭小,宽处只有四、五十尺,长处也只有百尺左右。
这半年的守卫日子总算结束了——
师廆山大弟子微不可察地松了口气,刚想转身对着众弟子说可以返程。
但就在他背对孽火狱裂口的那一瞬间,师廆山大弟子察觉到背后似乎有一阵热风刮过,甚至伴随着一声极其微弱的鸟鸣——
可他迅速转回身看了看,却什么也没瞧见,就连一直面向裂缝的其他弟子都无异样,只是目光热切地望着他,都是一副盼着他说可以返回的期盼模样。
兴许方才只是普通的一阵风,至于鸟鸣声……则是山峰上的鸟叫罢了,师廆山大弟子如此想到。
*
一个月之前白楹失踪,其残留的气息被白家长老发现最后是断在了孽火狱外的山脉之上。
这一个月内,白鸿淮吩咐两名修为高深的白家长老守在孽火狱之外,希望能够等到白楹迷途知返、从孽火狱中逃出的消息。
可直到昨日,他处理完所有重要文书,赶到孽火狱的时候,都没能等到白楹从孽火狱中逃出的身影。
白鸿淮站在能够遥望孽火狱的山峰之上,内心止不住地暗骂,这白楹与什么怀剑派弟子晏缙简直是孽缘一桩……这两人还不如从未相识!
晏缙要救什么神女,白楹要救晏缙……两人宛如下饺子般,都滚落进孽火狱这口大锅!
白鸿淮只能气得胸疼心闷,感叹白轼道白楹这对父女,都让他不得安生。
眼见孽火狱的裂口逐渐缩小,不出片刻就要闭合,白鸿淮一双细长的狐貍眼中只余失望与心痛。
白楹虽然不是他的女儿,但也是他看着长大的后辈,天资出众,为人聪颖,将来必是白家的可塑之才……但如今却要葬身在这个地方。
白鸿淮吐出胸中的闷气,正要转身之时,却在那一瞬间听见一声极其微弱的鸟鸣——
那声音有些奇特,甚至鸟鸣声来自孽火狱裂口方向。
白鸿淮侧身看向孽火狱,一双细长的眼睛紧紧盯住山峰之下的孽火狱裂口,在下一个瞬间果然看见一只展翅就有二十尺左右的青色异鸟堪堪从变窄的裂口中飞出。
白鸿淮当即就松了口气。他一边挥袖掩去青色异鸟的动静,糊弄下方在场的师廆山弟子,一边稳稳地将青色异鸟托住送至云端。
在师廆山弟子与孽火狱的正上空,被层层乌云围住的地方,大鸟就躺在白鸿淮变幻而出的一团雾气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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