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莫两刻钟后,安国公夫人与左嬷嬷并肩从禅房走出。候在外间的秦嬷嬷见主子面色发青,赶忙上前搀扶住她的手臂。
左嬷嬷朝安国公夫人微微屈膝:“今日承蒙夫人赏光,您的孝心老奴也定会如实转达娘娘。且容老奴先行告退,愿夫人诸事顺遂。”语毕便由年轻宫女扶着款款离去。
望着两道渐行渐远的背影,安国公夫人将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借着这锥心之痛才勉强维持住仪态。秦嬷嬷见状低声道:“夫人,咱们也该回府了。”
马车刚驶出寺门,安国公夫人便颓然跌坐在锦垫上,面色惨白如纸,纤细的身子止不住地发颤。秦嬷嬷慌忙揽住她肩头:“夫人,那左嬷嬷究竟说了什么?您怎会......”
“全完了......”安国公夫人嘴唇哆嗦着挤出几个字。
“什么完了?夫人您快说啊!”秦嬷嬷急得声音都变了调。
“嬷嬷......那桩旧事被淑妃知晓了,当年接生的稳婆......她儿子竟还活着,如今在他们手上......”
秦嬷嬷闻言险些栽倒:“她......这是想要挟夫人做什么?”
安国公夫人死死攥紧袖中瓷瓶——方才左嬷嬷亲手交给她的物件,恍惚呢喃:“早知如此......当初产下就该按进铜盆里......”
车轮碾过青石板的声响中,安国公夫人渐渐挺直脊背,又是往日端庄贵妇模样:“秦嬷嬷,替我去办件事......”
忠勇伯爵府内,正在拭剑的棠梨忽觉后颈发凉,禁不住打了个寒噤。恰在此时,雕花窗外传来窸窣响动,她转头望去,只见半开的窗棂间蓦然探进一丛蓬乱虬髯。
棠梨立刻站起身,推开房门喊了声:“前辈!”
莫名冲她咧嘴一笑,从身后拽出个神色畏缩的妇人。这正是前几日被包包从城隍庙带回来的女子。此刻她眼神清明,想来已被莫名前辈医治好了,只是身上仍裹着当初那件残破衣衫。
棠梨面露喜色,正要请莫名进屋,老头却摆手道:“我可没空在这儿闲扯。”说话时眼珠滴溜溜转个不停。
棠梨会意,召来仆人吩咐:“带这位前辈去东屋库房取酒,备好车马送回去。”
听到能拉走整车的佳酿,莫名顿时眉开眼笑,粗糙的大手揪着乱糟糟的胡须连声道:“不错不错!你这丫头倒有几分眼力见!”
门房望着载满酒坛和大胡子老头的马车远去,挠着脑袋嘀咕:“什么时候进来的客人?我难道瞌睡了?”想着连忙挺直腰板,瞪大眼睛盯着门口。
棠梨仔细端详着妇人,对方始终垂首躲避视线。她放轻声音道:“莫怕,我们不会伤你。”
妇人依旧沉默,偷眼瞥向屋内,整个人蜷缩到墙角,仿佛这个动作已重复过千百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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