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玄盯着界面上跳动的文字,眸光微微一凝,似有所悟。
她不动声色地将视线扫过那些仍在唾骂的人,片刻后轻声开口,
“诸位若信得过我,或有一线生机。”
“但需将所知之事,毫无保留相告。”
咒骂声戛然而止,众人难以置信地看向她。
有人警惕地打量她的神情,有人却因那一丝希望红了眼眶,
“什么办法?”
“你当真有法子?”
符玄唇角微勾,语气平静,“告诉我,院长身上的标签都有什么,又能在此间获取何种程度的信息?”
这话让众人瞬间噤声。
每个人都清楚,这些情报是他们最后的底牌,若是说了,他们也就没有什么利用价值了。
唯有鲲鹏和铁扇嗤笑出声,看着其余众人满眼不屑。
“据贫道所知,那人身上怕有五百种标签!”鲲鹏故意拖长尾音,脸上挂着嘲讽的笑容,
“「纳米防护」、「量子护盾」、「能量吸收」,还有那见鬼的「伤害反弹」、「意识锚定」……”
红云咽了咽唾沫,“还有「禁止记忆读取」、「屏蔽空间定位」!”
太乙真人补充道,“除这些之外,贫道可以确定,那人的本体就是凡人,并无任何神异。”
三人话音刚落,铁扇突然挣动锁链,
“别忘了「全域监控」!”
“任何生灵降临此间,他都能瞬间锁定,扒光对方的所思所想、过往记忆!”
“我们这群人,哪个不是被他看透了才……”
她的声音突然哽住,似是想起了什么不堪的过往,眼底翻涌着恨意。
符玄若有所思,对着四人郑重道了声谢。
旋即,她将目光扫过其余八个沉默的人,嘴角掠过一抹嘲讽。
随着一声毫无感情的“回溯”,她的身影在虚空涟漪中消散,只留下众人惊愕中久久难以回神。
……
……
冰冷。
死寂。
逐渐吵闹。
符玄在喧嚣中睁开眼,指尖下意识地蜷缩了一下。
没有金属镣铐硌着腕骨,没有伤口传来灼痛,她撑地起身,衣料摩擦地面的声响在空荡里格外清晰。
所有束缚都消失了,空气和初入这个世界时一样冰冷。
四周渐渐清晰。
剥落的墙皮,积灰的闸机,自动贩卖机里倾斜的饮料瓶。
这是她刚来此界时的地铁站,连墙角的霉斑都和记忆里一个模样。
她没停顿,目光直接投向角落。
穿黑大衣的女人缩在阴影里,额头抵着膝盖,手指抠着砖缝,整个人像是只受惊的小兽。
见此情形,符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容。
她没做犹豫,快步走到女人身边,轻声问道,
“能和我说说你的遭遇吗?”
“比如,标签、超凡能力、精神病院之类的。”
女人脸色瞬间煞白,惊恐地抬头望向符玄头顶的虚空。
然而当视线投向那里的时候,她却愣住了,惊恐的表情也变得古怪,
“「轮回者」……是什么?”
这陌生的词汇让符玄疑惑地怔住。
她下意识转头,目光扫过地铁站斑驳的铁栏杆。
倒影中,猩红的「轮回者」三个字在头顶明灭不定。
“轮回者……”符玄怔愣一下,转而轻笑道,“还算贴切。”
说着,她重新看向女人,指尖直指对方头顶漂浮的「零件」标签,
“不过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能告诉我,你那些超脱凡人的能力从哪来的吗?”
女人瞬间往后缩了半米,后背重重撞在墙上。
她瞳孔剧烈收缩,警惕地盯着符玄,
“你怎么会知道这些?”
“为什么会认识我?”
“难不成……”
她突然停住,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你也是从那里逃出来的?”
符玄点头,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平和,对那个女子伸出了手,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符玄。”
“不必对我有敌意,我想我们的目标是相同的。”
那个女人听到这话,突然落寞地低下头,发丝垂落遮住苍白的面容。
半晌后,她才缓缓伸出手,小声说,
“我叫羲和。”
“在此已不知徘徊了多少元会……”
羲和?”符玄眸光骤缩,突然想起了「院长」之前说过的话。
「罗浮太卜司的太卜,竟还是未经人事的雏儿?」
「这可比铁扇、羲和那两个老东西诱人多了。」
想到这,她扣住对方手腕的力道不自觉收紧,“你确定你是自行逃脱?”
“逃脱?“羲和仰头发出一声空洞的笑,“不过是猫捉老鼠的游戏罢了。
“我已经不知道被他清除了多少次记忆,身体里也不知道被他用神技塞进了多少奇怪的信息。”
她突然泄了气般靠在墙上,语气带着自暴自弃的绝望,
“我早该知道的,命运根本无法违逆,我也根本逃不出去……”
话音未落,她抱着膝盖蜷缩成一团,已是泣不成声。
符玄脸色难看,余光警惕地扫视四周。
她不知道院长何时会再次出现,时间每流逝一秒,危险便逼近一分。
深吸一口气,她蹲下身,强迫对方与自己对视,
“看我头顶这三个字。”
“若你仔细分析,应该能猜出我的能力。”
她顿了顿,神情前所未有的严肃,
“把你知道的一切都告诉我。”
“然后,相信我,我会救你出去。”
羲和缓缓抬头,带着泪珠的睫毛再次看了一眼符玄头顶「轮回者」三个字。
“你……”
她咬牙纠结了许久,终于破拐子破摔般开口,
“这个世界的确压制超凡力量,但自古有云「天道五十,遁去其一」。”
“每个世界都有逃脱规则的缝隙。”
“就像你这超凡之躯,强度远超钢铁,寻常武器根本伤不了你,这就是「遁去的一」。”
符玄低头打量了一下自己,默默点头。
羲和轻笑一声,笑容里满是苦涩,
“但还有另一种例外。”
“被天道神技赋予的标签信息,无论多么荒诞,都会具现为真实。”
她自嘲地扯了扯嘴角,
“而我身上这些诡异的能力,都他在我身上做活体实验时,用标签赋予的。”
“这就是这里最恐怖的地方。”
“近乎所有超凡力量都会被压制碾碎,唯有契合神技规则的例外才能存活。”
符玄沉默了一瞬,突然开口,“如果我想学习这个神技,该怎么做?”
羲和闻言,死死咬住下唇,直到血腥味在口中蔓延,才沙哑开口,
“这个秘密我守了无数个元会……”
“之前那么多惊才绝艳的强者问我,我都没敢说。”
“现在想来……说了又如何?”
她突然爆发出一阵癫狂的笑声,
“想要学习神技只有一条路。”
“——得到天道神技的承认!在既定的命运中超脱。”
说着,她突然抓住符玄的衣袖,睚眦欲裂道,
“这根本就是个死局!”
“在神技构建的世界里,谈什么超脱神技?”
“就好比让鱼儿在离开水后学会飞翔,让鸟儿在深海里建起巢穴。”
“荒谬!”
“可笑!”
泪水砸在符玄手背上,滚烫得灼人,
“小丫头,听我一句劝,放弃吧……没有人能赢过写好的剧本。”
“即便你拥有从头再来的能力。”
符玄听到这话,心中有些不喜,却没有多说什么。
片刻后,她伸手轻轻拍了拍羲和颤抖的手背,认真道,
“你说得没错!”
“在既定规则里与规则制定者正面对抗,无异于以卵击石。”
“所以……若想破局,我绝不能困在「学习神技」的死胡同里,必须另辟蹊径。”
话音落下,她忽然神色一凛,凑近羲和压低声音,
“你在此处困了无数元会,可曾见过除你们之外的强者,挣脱了他的掌控?”
“又或者……这世上是否还有其他「遁去的一」?”
“比如隐秘的交流之所,或是能助人参透规则漏洞的契机?”
“哪有能超脱神技的存在啊?”羲和的话刚说出口,便突然怔住。
“等等!”她似是想起了什么,神情变得犹豫,
“如果……如果那些年收集的情报没出错,城市最东边那座终年弥漫瘴气的暗岭深处,或许真有个……不受他掌控的存在。”
可话还没说完,她便自嘲地笑出声,
“算了,不过是绝境里抓的最后一根稻草。”
“我和昔日的战友,还有数不清的后来者,循着这条线索找了一遍又一遍,每次都只带回满手腐叶和雷霆的回声。”
“这传言,说不定就是前人编给将死之人听的临终安慰罢了。”
符玄却将每个字都刻进骨髓。
星宝曾隐晦提及神技的局限,那东西强在「特性」上,本质却差强人意。
就像自己这副被天人血脉诅咒的躯体,不正是这方世界最刺眼的“例外”?
即便那暗岭中的神秘人只是镜花水月,那片土地也必然藏着破局的蛛丝马迹。
而就在她暗自盘算时。
下一瞬,
地铁站的广播突然发出高频嗡鸣,所有照明灯在瞬间转为血红色。
空气中泛起涟漪,仿佛现实被无形的手撕开一道裂缝。
猩红的光芒中,周身贴满便签的「院长」缓缓现身。
他的步伐轻飘飘的,却仿佛每一步都踏在两人的心脏上。
“哎呀呀,看看我发现了什么?”
“两个试图跳出规则的小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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