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小子!”
钱雍跨步上前,粗粝的手掌直接拍在宋元肩上,震得他踉跄半步,“不要命了?跑卫州这是非窝来干什么!”
宋元稳住身形,难以置信道,“掌柜的,你怎么在这儿,我还以为你没了!”
钱雍啐了口唾沫,一屁股坐在吱呀作响的木椅上,椅子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笑话,老子命硬得很,就凭乞义门这群杂碎想杀我还差点火候!不过你前脚走,乞义门后脚就找到了我们,要不是顾将军的人及时赶到,你小子还真见不到我了!”
钱雍说的云淡风轻,但宋元想想都能猜得到当时的局面,被乞义门的人找上,局面可想而知会有多么危险,也是命不该绝,否则钱雍的命怕是真得交代在这儿了。
上下扫了眼钱雍,倒是并未从他身上看出任何受伤的迹象,宋元才疑惑地问了句。
“掌柜的,那白姨呢?她也在这儿吗?”
钱雍摇了摇头,开始叙述经过。
“当时乞义门的人被燕云十八骑的人缠住之后,我就带着她逃出了客栈,又寻了处藏身地,之后顾将军与乞义门的那些家伙达成了协议,乞义门的人尽数从涿州撤离,我这才重新带他回到了酒馆。”
“不过也就是一两天功夫,风旗那边就来信了,我们得知你已经将消息传回了明教,明教也派人前往卫州,白怜不听我的劝阻非要回卫州召集风旗遗众,我担心她的安危就跟着她来到了卫州。”
说着,钱雍看了眼宋元,“你应该回去过酒馆了吧,我担心乞义门的人去而复返,就把酒馆也抵出去了,苏吉他们也被我尽数遣散了。”
“只不过来到卫州以后,到处都是乞义门的人,我俩一直都在隐匿,后来明教的人赶到,白怜就赶去和他们汇合了,如今在城中一处宅院内落脚,我不愿掺和到明教内部去,就找了这么个僻静地儿躲着看热闹了,没想到你小子还有点良心,居然找过来了!”
“乞义门和明教还没开始动手吗,我看街上到处都是乞义门的人,他们应该不会轻易把到了嘴边的卫州拱手让出来的吧?”
宋元皱着眉,按照眼下的局势来看,最起码从他看到的迹象上来讲,明教并不占优。
钱雍闻声点了点头,显然他了解的情况远比宋元了解到的要详细得多。
“乞义门这次的阵仗不小,光是舵主层面就来了两人,实力都是与白怜这旗主相当的,至于了!”
宋元咽了口唾沫,试探性问了句。
“掌柜的,那你打算怎么办?你也要帮明教出手吗?”
钱雍摇了摇头,神情凝重,“不好说,我并不想插手明教的事,而且这次的局势不容乐观,不清楚明教究竟派了多少人前来,顶多也就是和乞义门旗鼓相当,真要打起来,怕是一场恶仗!”
迟疑了一下,他才轻叹一口气。
“不过,我不放心她,打算留下来看看,万一出了什么岔子,我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她落在乞义门那群家伙的手里!”
话锋一转,钱雍看向宋元,没好气地说了句,“但你小子明天一早就给我滚蛋,找个安全地方躲起来,别在这儿添乱。”
他的眼神严厉,却藏不住对宋元的关切。
“我不!”
宋元一听这话急了,站起身梗着脖子摇起了头,“我要留下来帮你!”
“你小子翅膀硬了是不,连我的话都不听了?你能帮得了我什么,这是两派火并,不是闹着玩的,就你那两下子上去就是送死!”
宋元依旧摇头,他哪里会不清楚钱雍这话的深意所在,分明是不想把自己也牵扯进来罢了,但毕竟钱雍对他有恩,虽说爱财,但心地并不坏,甚至可以说是个难得的善义之事,就这么眼睁睁看着钱雍涉险而袖手旁观,他着实有些做不到。
“掌柜的,你说什么都没用,我留下来也不是为了明教,此处毕竟鱼目混杂,你一个人行事多半难做,而且你已经被乞义门的人盯上了,但他们并不知道我的存在,有些事我去做比你目标要小得多,我留下来或许还能帮到你!”
闻声,钱雍犹豫了,显然是宋元的话让他有些心动,抛开别的不说,宋元所说的的确有理,可……
钱雍深知宋元的身份,万一出了什么岔子,自己可担待不起啊!
良久,钱雍轻叹一口气。
“若你真在我手上出了什么事,我怕是无法向你师父交代啊,万一他老人家问罪起来,我就是死十次怕也难辞其咎!”
闻声,宋元摇了摇头,正打算说什么,却被钱雍抬手打断了。
“你可以留下,不过我话说前头,真碰上事儿,让你跑就得跑,别跟老子犯倔,你活着远比我活着更重要,明白吗!”
钱雍颇有深意地盯着宋元,良久,后者才点了点头。
钱雍随即松了口气,淡淡道。
“好了,时辰不早了,你也早点歇息吧,此处的局势远比你想的要更复杂,没事最好别出去,周围可都是乞义门的人,有事就来隔壁找我!”
说罢,钱雍拍了拍宋元的肩膀,转身离去。
木门吱呀一声合上,宋元独自坐在床边,听着钱雍的脚步声在走廊上渐渐远去。
屋内陷入寂静,唯有窗外呼啸的风声和远处偶尔传来的更鼓声。
他躺倒在床上,盯着斑驳的屋顶,思绪万千。
棉被带着一股潮湿的霉味,却让他想起酒馆里温暖的大通铺。
虽说找到了掌柜的,可眼下的局势不容乐观,无论是明教还是乞义门,在自己的面前都是庞然大物的存在,两边自己都招惹不起,他其实可以选择两边都不得罪。
但有着钱雍的存在,他只能被迫与乞义门站到对立面了,眼下最紧要的还是得摸清形势,才好随机应变。
思绪万千之际,他不自觉伸手摸向枕头旁的乌雪与墨峰,冰冷的剑柄让他稍稍安心。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次日清晨,铅云低垂,空气潮湿而压抑,整个卫州城都被笼上了一层阴翳。
宋元早早醒来,推开窗缝向外张望。
街道上弥漫着一层薄雾,石板路湿漉漉的,几摊积水倒映着灰沉的天空。
突然,巷口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随即,一群乞丐从四面八方涌来。
宋元急忙敛了些窗户,仅拉开一条缝,小心翼翼地观瞧着外面的情形。
只见那一行人像是有目的一般,径直朝着客栈侧对面的一处院子走了去,但却在院门前停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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