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桃想死,咬舌、触柱、服水银……娘死的早,爹又没了,弟弟才十岁,自己一死,弟弟指定也活不下去了!
可眼下,活着比死了还难啊!
回到上房,老色鬼拖着她往床上拉,她哭、她叫……可在这个人间地狱,没有人能救得了她!
既然活不成,那就死吧!
她朝压在她身上的刘宏彩的耳朵咬了上去。
老色鬼从她身上翻下来,捂着血糊糊的半边脸大叫:“来人呐,给我拖进柴房锁起来,不许给吃的、不许给喝的!”
小伍子做为“亲信”,也目睹刘宏彩亲审私逃佃户,老管家刘全福阴鸷的笑容成为挥之不去的阴影。
他也目睹了那个年纪与他相仿的叫春桃的丫头的不幸。
当初,春桃被拖出蚕房时,指甲缝里还嵌着青桑叶的汁液。刘全福攥着她的辫子在石板路上拖行,发根撕扯着头皮的剧痛里,她最后看见父亲在绝望而无助的眼神里,被家丁推倒在沤肥池。风卷着腐臭的沼气味,混着父亲撕心裂肺的咳嗽,凝固成她十七岁生辰的底色。
春桃被关了四天柴房,没吃没喝,更不会有人关心她的寒暖。
按说,她早就快不行了。
但幸运的是,他遇上了小伍子,小伍总是在吃饭的时候留下一块干粮,借夜里巡夜的机会趁其他人不注意,迅速而准确地把吃食投进那个碗口大的窗口。
刘宏彩和刘全福都觉得春桃会屈服。
\"手脚麻利些!老爷最厌等人。\"管家刘叩了叩黄铜水烟袋,火星子簌簌落在春桃刚擦净的织金地毯上。她跪在冰凉的青砖地上,看着自己粗布裤脚洇出的泥水印子,在波斯地毯的缠枝莲纹上晕开污渍。雕花拔步床里传来窸窣响动,金丝楠木镂空的石榴多子纹投下蛛网般的阴影,笼住她颤抖的肩胛。
刘宏彩从锦帐里探出半张脸时,春桃险些打翻了缠枝莲纹的铜盆。
传闻里能止小儿夜啼的活阎王,伸出戴着翡翠扳指的手,春桃慌忙捧起铜盆,却见那肥白的手指径直掠过热水,捏住她的脖子:“不顺从爷,就要死!”
那只鬼爪缩了回去,木床吱吱呀呀地晃动起来,幔帐里响起一个女孩呜呜咽咽的哭声。
\"倒是个齐整的。\"终于,床不响了,烟枪在翡翠嘴儿上磕了磕,腾起的烟雾里,春桃瞥见床尾搭着件水红色肚兜,金线绣的并蒂莲浸在汗渍里,花瓣都蔫了。
子夜梆子响过三声时,春桃缩在耳房草席上数瓦当的滴水。
刘家地狱般的日子让他真的撑不下去了:
后花园的花香混着血腥气钻进鼻孔时,她捧着明前茶往书房去。假山石后突然转出两个灰衣家丁,麻袋里挣动的人形在青砖上拖出暗红痕迹。她慌忙退到紫藤花架下,看着他们掀开荷池旁的青石板。月光漏进地缝的刹那,她看见铁链拴着的男人抬起头——是村头佃户张铁牛,左眼成了血窟窿。
厨房帮工的翠姑在井台边搓着衣裳,棒槌砸得水花四溅:\"昨儿地窖又抬出去个,说是不肯把自己藏起来的女儿叫来做帮工。
她一次又一次被管家刘全福带到刑室“观摩”处刑:惊雷炸响时,惨叫刺破雨幕。血腥味混着皮肉焦糊味扑面而来。刑架上吊着的人右腿怪异地扭曲着,烙铁按在胸口滋滋作响。
刘宏彩握着烟枪站在那里冷冷瞅着,没有一丝丝的表情。
\"春桃姑娘?\"老管家鬼魅般站出来,烟袋锅的火星子映得他眼窝发绿,\"老爷最疼贴心人,你可莫学这些不长眼的。\"他枯枝似的手抚过她腕上的伤痕,眼神里没有怜悯,只有威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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