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萧望着远去的车队,脑海中闪过怀庆公主透过车帘望来的眼神,诧异、复杂,仿佛带着一丝求助。
似要开口,却被李思明打断:“公主,前方是雁门关,今晚我们在此歇息,明日出关赴辽国。”
怀庆嘴唇微动,终是沉默。
她想与林萧说些什么,奈何人多眼杂,身为即将出嫁的公主,与外臣当众交谈不合礼数。
张年走过来,还在低声抱怨:“禁军这些人,未免也太跋扈了些。京城的官老爷架子就是大,到了边关还这样!”
林萧没有接话,他思绪着怀庆。那个在临安初见时,叉腰瞪眼,气得像只炸毛小猫的女子。
那时候,她张牙舞爪,仿佛世间就没有她怕的事。
可刚才匆匆一瞥,那熟悉的眉眼间,却多了一层厚重的阴影。
十七岁。正是无忧无虑的年纪。会因为脸上的小瑕疵而烦恼,会在啃鸡腿时露出孩子气的满足。
她活泼、直接,像边关的骄阳,也像初春的燕子。如今,她却要被送往苦寒的辽国。
和亲。
这个词像块石头,压在林萧心头。
庞大的车队,闪亮的禁军,显赫的礼部官员,一切都显得庄重而体面,仿佛这是大燕给予公主的无上荣光。
然而,这盛大的排场背后,是她个人命运的彻底交付,是无可更改的安排。
他感到一种深深的无力。这种“国之大计”,裹挟着个人的悲欢,
而他,一个区区大理寺寺正,在这样的洪流面前,渺小得什么也做不了。
如果早知道她的命运会是如此,或许当初就不会坑她银子,更不会捉弄她。
镇北军在这里戍守多年,辽国的南侵之心从未断绝,只不过是等待时机。
一个公主,哪怕是天家金枝玉叶,又能让那些饿狼收敛多久的爪牙?
边境的安宁,从来不是靠一个女子的牺牲换来的,而是靠将士的鲜血和钢铁的意志铸就的。
朝堂上那些高谈阔论的大臣们,他们坐在温暖的京城,谈论着“以柔克刚”、“联姻固边”,
可谁真正想过怀庆将要面对的环境?语言不通,习俗迥异,孤立无援。
这种不甘,像风沙一样刺痛他的眼睛。怀庆公主,剥去那些光环,也不过是个十七岁的少女。
“大人?”
张年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询问,“咱们回营吗?”
林萧回过神,压下心中翻涌的情绪。怀庆公主的事情,不是他现在能干预的。他有自己的职责,有更迫切的任务。
“走。”他翻身上马。
林萧的思绪从遥远的和亲队伍拉回到近在眼前的军粮案。
根据现场勘查的结果——那枚精良的箭头,现场诡异的干净程度,以及幸存士卒描述的袭击者特征——
一个惊人的结论在林萧心中逐渐明确:劫掠粮草的,很可能是镇北军自己人。
坚守自盗。
这个念头一旦形成,便如毒蛇般缠绕着他。
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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