玖鸢心里嘀咕着:“难道这鎏金界不仅仅藏着凡人的魂魄,这三界之中,无论是天上的神仙还是魔界的幽灵,都有可能在这里出现?”
此地无分昼夜,喧嚣鼎沸。
熔金般的赤色溪流从无数悬空楼阁脚下穿行而过,将四周映照得流光溢彩。
两侧摊铺鳞次栉比,奇珍异宝的光芒几乎要晃花了人眼,讨价还价声、法宝嗡鸣声、炉火噼啪声、仙禽灵兽嘶鸣声……
种种声响汇聚成一股灼热的洪流,在这狭窄而蜿蜒的市井深巷里汹涌冲撞,蒸腾着红尘万丈的烟火气。
玖鸢便裹挟在这股浊浪之中。
她一身素净的窄袖青衫,刻意收敛了周身灵气,宛如投入沸水的一粒微尘,只求不惹人注目。
掌心握着半截冰凉的断簪已被汗水浸透。
簪身断裂处参差,曾被生生折断。
她指尖碰触到断口处,那纹理竟似宣纸上洇开的墨痕,青黑里凝着半分朱砂色。
指腹摩挲时忽有微颤,原是萧烬魂魄散逸时的余温,像极了那年暮春在西湖船舫上,他替她簪花时指尖擦过鬓角的轻痒。
玖鸢就这样漫无目的走着.......
断簪上只是残留着一点点前世的记忆。
断簪竟毫无征兆地在她紧握的掌中微微震动起来。
一丝微弱的光,自断裂的核心处渗出,透过指缝,玖鸢的手心感觉到温热。
断口处指向前方,玖鸢抬眼看向前方。
目光穿透层层叠叠攒动的人头,越过琳琅满目的宝光,落在斜对面一个不起眼的角落。
一个须发皆白、衣衫半旧的说书老者,支着个破旧条凳,身前并无半个听众。
他那张布满岁月沟壑的脸上,一双眼睛却亮得惊人,正穿透喧嚣,精准无比地落在玖鸢身上——或者说,落在她紧握断簪的手上。
浑浊的眼珠深处,竟似有两点幽微的光。
老者嘴角牵动,无声地咧开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那笑容里没有市侩的算计,只有一种洞悉世情、勘破迷障的苍凉与了然。
玖鸢只觉一股寒气自尾椎骨直冲顶门,下意识地想退,周遭汹涌的人潮却将她牢牢钉在原地。
就在此时,那老者枯瘦的嘴唇翕动几下,一句清晰无比、却又轻如蚊蚋的密语,竟无视了这震耳欲聋的市声,如一根冰冷的针,直直刺入玖鸢的耳鼓深处:
“玉簪虽残,魂火未熄。欲聚其神,非……九幽劫焰不可。”
九幽劫焰!
四字入耳,如同九天之上炸响一道灭世神雷。
玖鸢神魂剧荡,脸色瞬间煞白如纸。
这名字所代表的,乃是传说中焚尽万物、连大罗金仙都畏之如虎的禁忌之火。
与萧烬,与这断簪,又有何关联?
老者如何知晓?
这究竟是唯一的生路,还是一个致命的陷阱?
念头如电光石火,不及深究。玖鸢强压下翻涌的气血,正欲开口追问——
“咚——!”
一声沉闷到极致的鼓响,毫无预兆地撕裂了鎏金界喧闹的天穹。
并非来自坊市任何一处,而是源于那高不可攀的九天之上。
鼓声并不洪亮,却带着一种碾压神魂的沉重威严,仿佛整个世界的脊梁骨被重重锤击了一下。
紧接着——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鼓声连响九通,一声重过一声,一声沉过一声。
如天罚降临前的宣告,带着不容置疑的威煞,滚滚碾过万灵的心头。
鎏金界,这永不熄灭的鎏金熔炉,在这一刻骤然凝固。
所有的喧嚣,所有的叫卖,所有的炉火轰鸣、法宝清吟、灵兽嘶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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