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刀深深没入砖墙,刀柄犹在震颤。
苏枕河缓步上前,用力拔出佩刀。
青砖上留下的刀痕,像极了一个讽刺的微笑。
废后......
他摩挲着刀柄,脸上的表情复杂难辨。
夜风吹散了他额前的碎发,也吹散了方才那一瞬间,心底涌起的那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庆幸。
至少,她与太后不是一路人。
这个认知,让今晚的月色似乎都变得没那么冷了。
远处传来更鼓声。
天快亮了。
宋悦笙一路疾奔,直到翻进残梧殿,才靠在墙角大口喘息。
她摸了摸脖子,指尖沾上一丝血迹。
苏枕河的刀比她想象中还要快。
再晚一步,恐怕真要交代在那里。
不过——
她低头看了看怀中的包袱,海带还在。
值了。
宋悦笙整了整衣襟,然后回屋休息,醒来再制做“天罚”的原料。
**
腊月二十六,祭祖出发前夕。
子时的更鼓刚过,残梧殿外的禁军忽然开始整队。
宋悦笙正倚在窗边数梅枝上的积雪,听见铁甲碰撞的声响,指尖一顿。
“娘娘!”
执棋跑进来,低声道:“外头的守卫都撤了!”
枕书手里的药碾子“咣当”掉在地上:“该不会……是查到了涤尘苑遗失的东西?”
宋悦笙轻笑一声。
“谁会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
她伸手接住一片飘进的雪花,看它在掌心化成水珠。
“是祭祖大典要到了,禁军要保护皇帝。”
按照祖制,皇帝需提前三日离宫斋戒。
可禁军那么多人,不必把冷宫巡视的人也撤走。
这次祭祖大典……恐怕会发生很多大事。
与此同时,宸阙宫的暖阁里,地龙烧得太旺,熏得人头晕。
太后拨着翡翠佛珠,望向窗外纷扬的大雪:“皇帝那边如何了?”
丹姑姑回复:“陛下寅时就要启程,咱们的人已经混进禁军了。”
太后满意地颔首,忽然话锋一转。
“去请蔺监正来,就说哀家要问祭祖的吉时。”
半刻钟后,殿门被狂风撞开。
蔺无暇宽大的官袍灌满风雪。
他行礼时袖口雪粒簌簌落下,在织金地毯上映出深色痕迹。
“微臣参见太后。”
太后慈爱地抬手:“快起来,这大冷天的。”
她示意丹姑姑添茶。
“祭祖大典在即,哀家总梦见先帝说龙脉不安......”
佛珠突然被攥紧。
蔺无暇垂眸盯着茶面上浮动的桂圆:“近日天象混沌,大雪蔽日,微臣......”
他忽然抬眸,眼底似有寒星闪烁。
“实在难观吉凶。”
“是么?”
太后叹息着倾身,鎏金护甲划过案几上《山海经》的某一页,“哀家听闻,星象晦暗时,正是......”
指甲狠狠掐进书页。
“拨乱反正的好时机。”
殿内炭火“啪”地爆出火星。
蔺无暇袖中的手骤然收紧。
他当然明白太后话中杀机。
年末祭祖,皇帝需独居斋宫三日。
若此时“意外”驾崩,自然可归咎于天罚。
但闻彧死,还会有其他人登基。
“太后,万万不可。”
他突然跪下,额头抵在冰冷的地砖上。
“此次祭祖大典陛下尤为看重,钦天监近日更是查检严格,祭器都要经三司核验......”
太后手中的佛珠串“咔”的断裂,檀木珠子滚落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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